東方上玄月如彎鈎高懸蒼穹。
西方落日的餘晖還未徹底退散,豔麗的光暈浮在面上,将奔波許久的将士面容都顯得溫和柔軟起來。
寂靜的風吹過耳邊,伴随着飛鳥越出林間的聲響,為首的将領勒緊缰繩,輕笑着和隊伍最中心的年輕人說:“殿下,此處密林野獸甚多,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不是英雄不入此地的妙談。”
“不過殿下和世子年歲尚小,為了殿下的安全考量,咱們一行還是多繞些路程吧。”
約莫二十人的隊伍将兩個從衣着上便與尋常将士不同的少年簇擁起來,又因說着這話請示決定,便将視線落在衣着最為華貴,闆着一張臉卻難掩青澀的少年人身上。
蒼勁的駿馬的馬鬃被細緻的編織成數個小辮子,落座在上的少年約莫十幾歲,日光熹微,散落的是最溫柔不過的光線,輕落在他的面頰。
但即便是少年,在馬背上的人肌理分明的背脊線條流暢,正是力與美結合後最為完美的造物。
他聽着這話勒緊缰繩,将隊伍暫停,一瞬間在行動之中,寬肩窄腰強健有力的腿部肌肉都隐在玄鳥暗紋的勁裝之下。
“怕什麼,既然不到此處非好漢,那咱們就必須一試了。”
少年還有着變聲器時期嗓音獨特的喑啞與低沉,但說這話的時間卻有着無邊的潇灑,仿佛天地間所有難題,在他面前都不算什麼。
“殿下,咱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不如先在此處安營,等待日出之後再行動。”
另外一個少年制止道。
“姬發,你是神箭手,整個弓箭營就沒有比過你的,你怕什麼?”殷郊輕笑一聲,撫摸自己馬兒身上的小辮:“你不是說想大哥嗎?我也想叔爺,我們都星夜兼程一路了,何必在朝歌城外如此膽怯。”
“況且,我也相信的知覺,今日必能順利。”
殷郊勒緊缰繩,在馬上蓄勢待發。
他無法用言語來告知他從小到大最後的兄弟自己激動的心情,就好像渾身的血液凝集在他的大腦,讓他的精神變得亢奮又驚奇。
眼前好似有着巨大的誘惑,等待着他去探險,等着着他去揭秘。
他曾經随着他叔父殷壽奔波過數次戰場,也并非等待功勞的蠢貨,他在戰場上曾經因為這種直覺躲過無數明槍暗箭,赢過數次勝利。
而今日他的知覺告訴他,他如果不進,日後一定會後悔。
也正因為如此,他可以容忍眼前這個把他當傻子來坑騙的将領一點不成氣候的計謀。
姬發坐在馬上,慢慢跟随着,擡起頭隻望着得見如同濃墨渲染一般的叢林,眼前景色模糊慘淡,異象叢生。
而到密林之間後,晚霞餘晖已經徹底消散,玄月黯淡,如同蒙了一層薄紗。
茂密的叢林像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将他們這一行人全部牢牢攏入暗影之中,即便護衛們已經點燃了火把,也隻是星星之火,濃黑依舊壓的人喘不過氣。
玄鳥驚起,撲簌而飛。
被叫姬發的少年拗不過太子殿下,隻在手掌輕輕覆蓋在一旁的劍鞘,看向面前神色冷淡。
有妖異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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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森林之中從來不缺少戰争和鮮血。
有狼群結伴而行,有獅虎悄聲而來。
一行二十幾人小心走近,他們手指握着火把,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生怕遇到奇襲。
直到走到某一處地方,征戰沙場的駿馬開始徘徊,有虎嘯之聲驚起一片飛鳥。
還伴随着其他不屬于“人”的聲響,讓所有将士的心都沉了一瞬。
先鋒小心下馬,覓着動靜側身而去,手掌落在刀柄上,這是沐浴着勝利而得出的本能,一旦有情況會在最快時間内将鋒利的寒光揮出。
姬發就跟在此人身後。
他知道和殷郊這位皇孫一同出行的結果便是無論如何保證他的安全。
而此刻野獸林立,和他們從前經曆的所有戰争都不一樣,才更應該小心。
但随後,一切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身前最為幹練的前鋒官将自己的武器在不知不覺間扔在地面上,整個人失神的看着眼前。
姬發向前擡頭看去,不可置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夜深人靜,危機四伏的密林中出現一位絕對不應該,至少此時此刻本不應出現的美人身影。
她的身影在月光之下如同蝴蝶一般振翅欲飛,在水邊如同久遠傳說裡的鲛人,天地間仿佛隻有這一道身影瑩瑩孑立,隻剩她和月光皎潔争相輝映。
如同傳說之中居于神山的仙人。
松散缥缈的衣裙,錦緞一般的發絲,隻遠遠一看,便足以給人無限美好的想象,憧憬着可能會與之發生的一切。
“據說,很早之前,有女恒我望月而奔,至此成仙......”身邊的将士聲音斷斷續續,恐驚天上人。
但還沒有說完,他們便看到眼前讓人不寒而栗的景象。
而這一切的美好的幻想,都止步于此。
因為造成她衣袖紛飛、衣衫淩亂的罪魁禍首是一隻高大威猛正有着攻擊姿态的白虎,而在她的脖頸之間,有一條花色極為豔麗的蛇纏繞着,嘶嘶的蛇信詭異恐怖。
足邊河邊水中,盤踞一條無法估量長度的巨蟒!
如此巨大的反差,讓眼前這位“仙人”的出現也變得奇異。
極其昳麗的美人,每個都能要命的猛獸......無不讓人心驚膽寒,頭腦發麻不知所措,隻能僵硬在原地牢牢握住劍刃。
姬發想...他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便熱血上頭,忽視其中怪異,要在美人面前争當英雄,想要救她脫離“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