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秒看看手腕上精美的手鍊,又看看他,他垂眸在拆标簽,應該感應到了她的眼神,但沒有回看她。時秒想到他那句‘以後不用這麼客氣’,于是咽下習慣性想要感謝的話。
旁邊花瓶裡淡淡的花香徹底被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覆蓋。
兩個标簽都拆下,闵廷順手丢到書桌下的垃圾桶,合上兩個空的絲絨盒裝回手提袋,把手提袋歸置到書架的空檔處。
他撈起桌上的手機,順勢拉開椅子坐下,開始點餐。
“有沒有特别想吃的?”闵廷問她。
時秒現在最想吃碗小馄饨,但他不一定喜歡。
闵廷一眼洞穿:“不用考慮我。”
時秒對上他深邃平靜的眼神:“突然想吃馄饨。”
“行。”
闵稀也愛吃馄饨,最愛吃父親親手包的雲吞。
闵廷發消息問妹妹:醫院附近,哪家飯店的馄饨好吃?
時秒去把餐桌支起來,平常一人吃飯都是在書桌上湊合,那張折疊餐桌半年來一次沒用過。
支好餐桌放在進門比較寬敞的地方,房間隻有一張椅子,她對闵廷道:“我去辦公室拿個凳子過來。”
話音剛落,她手機鈴聲乍然響起,急診的電話。
時秒預感,今晚的小馄饨吃不成了。
“時醫生,患者在被送來的路上,五分鐘左右到,懷疑是主動脈夾層。”
她對着手機道:“我馬上過去。”
闵廷還在等妹妹的回複,聞聲看向時秒:“病人不舒服?”
“不是,急診那邊的病人,可能要搶救。”她扯下白大褂,“晚飯你先别訂,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再說。”
‘砰’地一聲門關上,走道急促的腳步聲漸遠。
時秒邊走邊摘下手鍊,小心揣在口袋。
值班室裡,闵廷手機振動,妹妹回他:嫂子喜歡吃馄饨?
闵廷:嗯。
闵稀:可惜,爸爸包的馄饨都被我吃完了。
闵廷:别東拉西扯,把馄饨店名發給我。
闵稀:你問傅言洲,平時都是他給我訂餐。
闵廷不可能去問妹夫,兩人不對付由來已久,即便他問了,對方不見得告訴他。
他點破妹妹的心思:你确定不說?
闵稀哈哈笑,随後發來三家店名。
闵稀:哥,你對傅言洲态度好一點呗。
闵廷:我親自給他送面包,态度還不好?
闵稀:……你那面包一看也是吃剩的呀。
闵廷沒再回。
無事可做,他拿過桌上的醫學專業書看,天書一般,看了幾行又放回去,點開手機看郵件。
在他處理了三封郵件後,時秒終于聯系他:抱歉,今晚的飯吃不成了。病人a型主動脈夾層,随時有破裂的風險,得馬上手術,十二點前我肯定下不了台。你早點回去吧,下回我請你吃飯。值班室鑰匙你放在護士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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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秒上台前囫囵了一個同事給的葡萄幹面包,台上站了将近六個鐘頭,早餓得前心貼後背。
回到科室,整個病區格外安靜,懸挂的時鐘上顯示:01:22
點開闵廷的對話框,他在六個小時前回她:不要緊,你安心上台。
之後他沒再留言,也不知道他幾點離開的。
路過護士站,時秒問:“我鑰匙在不在這?”
護士:“時總,什麼鑰匙?”
“我值班室鑰匙,讓人留在這的。”
“交班時沒人跟我說,我幫你找找。”護士找了一圈,又問了一圈,确定沒有人留鑰匙在護士站。
已經淩晨一點多,時秒不好貿然打電話,發消息問闵廷:我值班室鑰匙你放在哪兒了?
她邊打字邊往值班室走。
闵廷沒回她。
這麼晚他應該睡了。
她還沒走到門口,值班室的門從裡面打開。
緊跟着,白襯衫黑色西褲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
時秒直直看着幾步之外的人,不敢置信道:“這麼晚你怎麼還沒回去?”
闵廷答非所問:“進來吃飯。”
其他沒多言,轉身進了值班室。
時秒跟着進屋,将手機往白大褂口袋插,插了兩下沒插進去,直接丢床上。
他背對她在拆打包袋,她看着他颀長冷括的背影問:“你吃過了嗎?”
“沒。跟你一起吃。”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不用等我,你先吃。”
沒人應她。
馄饨和湯是分開打包,闵廷把衣袖挽了幾道,馄饨倒進湯裡,放微波爐裡加熱。
時秒站到他旁邊,看他動作還算熟練:“你會做飯?”
“不會。”關上微波爐,闵廷又道,“照顧人沒問題。”
從小照顧妹妹,無形中鍛煉了出來。
時秒略微側眸,今天之前她是很難想象,他這樣沉默冷言的人照顧起她會是什麼樣子。
趁着馄饨加熱,闵廷打開另一個打包袋,裡面是幾道清淡的素菜,保溫效果不錯,還沒冷。
時秒去辦公室拿了一個凳子,回來時,折疊餐桌上已擺好兩碗馄饨和四份小炒。
兩人對面而坐,他吃飯時很少說話,她默默舀了一個馄饨放嘴裡,蝦仁鮮肉餡兒,放了這麼久都沒影響到鮮美味道。
這款折疊桌窄,桌面隻有五十公分寬,兩人離得很近,房間又靜,能感受到他略有壓迫感的氣息,一碗馄饨吃完她也沒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