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筱雨都清楚知道自己的敵人是什麼,就連【蝶母】也是确信可見的。但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麼,轉眼間自己就從觀測台掉入深淵,這是神迹還是魔法?!
神魔的聲音劈進腦海,“爬上來。”
筱雨顫抖:“……什麼?您是……您是哪位存在……”
沈铎不給她任何思考時間,“爬上去,殺了陳文軒。”
“好……好的,但這裡是深淵,我怎麼——”
沈铎已是離體遊魂狀态,擡頭看了一眼震蕩不止的鈴音,笑了一下,自信且肯定,“會有東西庇佑你的。”
筱雨更覺得他是神了。
她嘗試着撲向最近的峭壁,剛伸展雙手,就體會到了陌生的肌肉拉升感……這時她才想起來低頭觀察自己,這一看險些魂飛魄散,“——!!!”她想大聲尖叫,想撕扯陌生的身體,但想到有一位不知底細的存在窺伺着自己,她便咬緊哆嗦的牙關,戰戰兢兢又格外勇猛地攀到了峭壁邊緣。
這具少年身軀的力量感遠超自己,她一邊往上攀岩一邊恐怖地想。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通,自己怎麼和深淵裡的沈铎互換了身體,這也是神迹嗎?此時此刻她也湧出了一股沖動,她要爬上去,為了自己,她也要上去。她要看看自己的身體怎麼樣了,沈铎也被換過去了嗎?
沈铎都被陳文軒抹了脖子,他都要死了啊!
那她會不會也要死了……
筱雨被恐懼和沖動裹挾,頃刻間就爬上了觀測台,剛要看向自己的位置,就聽到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殺了陳文軒。”依舊是命令。
“陳文軒……陳文軒他……”筱雨舔了下嘴唇,心鼓雷鳴,想解釋陳文軒很難殺,但窺伺自己的存在似乎掌控了全局,毫不擔心,“你能做到的。”
我為什麼能做到?
因為你、因為你會庇佑我嗎?
“……”她下定了決心,本來殺掉陳文軒就是複仇計劃的一環,她朝許長翼打了一個很隐晦的手勢,這是獨屬于他們的密碼,是開作戰模拟會時定下來的,這次輪到許長翼完全懵逼了。
他的夥伴筱雨剛才忽然欲言又止,然後一言不發。他正覺得奇怪,深淵中的沈铎忽然從停滞中複蘇,蹭蹭蹭幾下就蹬上來,等那道矯健的身影落定觀測台,忽然擡起手,對着自己打出了意料之外的手勢。
許長翼驚懼交加。
腦海中翻來覆去【沈铎混進了作戰會?!我草?!】【他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的人】【陳文軒知道了他們的複仇計劃?!我草?!】……
但那個手勢的意義是【我要幹翻他】
這個他肯定不是許長翼,沈铎不可能在攻擊自己之前打一聲招呼,說我要來揍你了,他又不是腦殘。
那麼……
許長翼看向陳文軒,試探着回應:【……殺掉他?】
沈铎幾乎瞬間應答:【殺掉他!】
兩個人一起撕向陳文軒。許長翼和沈铎肩部齊平時低聲問道:“關樊怎麼辦?”隻聽沈铎用一種奇異而熟悉的語氣回複自己:“不必擔心。”
“我們如有神助。”
這種被洗腦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啊???
連番變化也讓陳文軒始料不及,但二人都攻了過來,他也沒有不接招的道理。陳文軒更多注意的還是死而複生的沈铎,他搞不懂都這樣了,這人竟然還能從地獄爬上來,一邊拆招一邊注意到,被他割開的傷口正在飛快痊愈,現在沈铎脖子上隻剩一道細細的血線。
“你走神了。”許長翼鎖住他的脖子,冷酷道。
陳文軒心中一緊,連忙回神。他的顧慮太多,險些被兩人鑽了空子,更麻煩的是,這兩個人配合非常默契,就像一起訓練過很多年。可許長翼不是才和沈铎見面嗎?無數的問題湧來,陳文軒竟也有了一絲無措感,他擡起手,想召喚關樊過來。
血一滴滴落下,那聽話的工具居然沒任何動靜。
陳文軒的不安感加劇了,他在躲過沈铎襲來的一腳後看向關樊的位置,和一個面容清麗的冷漠女人對視。
她的手裡拎着一隻血淋淋的頭。
關樊的頭。
它的身體正在女人腳下抽搐。
陳文軒:“……”
因為過于荒謬離奇,他竟然想放聲大笑。
“想殺了我,憑你們也想殺了我……”一邊大笑一邊面容扭曲,比起察覺到他們的殺意,他更不能接受的是頃刻間他就從勝方落敗為劣勢,他應該是生物鍊的高等生物,沒有人能站在他頭上!
許長翼和“沈铎”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他們都察覺到陳文軒更瘋了。
“沈铎”遲疑道:“……您能幫助我們嗎?”
許長翼匪夷所思:“你在跟誰說話?”
真正的沈铎扔開關樊的頭,從筱雨的身體脫離而出,他現在無比自由,精神力磅礴震蕩,這個空間凡有神的生靈,都能被他操控。這裡難道隻有人嗎?這間雕塑館裡最多的生靈,當然不是人。
他擡起頭,看向如同星空閃爍在頭頂的蝴蝶。
萬千精神,頃刻遊走。
仿佛看不見的飓風,卷向高空。
栖息中立的蝴蝶們都感受到了絲絲涼風,它們翅膀上的粉塵随風散落,就像過去一陣煙塵,沒有帶來任何變化,但變化已然發生。
一瞬安靜後,一隻蝶像是被人攥緊命脈,呆滞片刻,撲閃着翅膀飛起。
其餘蝴蝶訝異且不滿,譴責地注視着這隻打擾它們休息的同類,但下一秒,像多諾米骨牌紛紛感染呆滞反應,一隻隻被人操控,撲閃翅膀飛出黑暗。
地面的人察覺到了高空的騷動。
他們看到第一隻蝶輕盈躍出黑暗,數以萬計的蝴蝶跟随其後,振翅聲密密麻麻,仿佛恐怖美麗的軍團,風暴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