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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驚疑不定,有些頭暈。他好像一腳踏進一個巨大的迷局,從踏上那輛巴士車開始,就有人在設計這一切。
那麼他呢?
鐘瑩瑩是為了真相,關新傑是為了初戀,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的,那他又是為什麼來雕塑館的?
沈铎:“……”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緻命的問題。
“我沒有原身的記憶。”隻有一次,因為關樊的接近,引起了原身刻骨銘心的PTSD,他才得以回憶起原身和關樊的關系。
除此之外就是空白一片。
原身為什麼會來參賽,他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但現在,因為人物關系變得撲朔迷離,導緻搞清楚他的身份變得迫在眉睫。不止是他,還有陳文軒、呂凱……搞清楚他們每個人的身份和目的,才有可能接近最終真相。
才有可能推進主線進度,調查出【破繭】背後的秘密。
沈铎:“主線進度多少了?”
系統:“50%。”
沈铎一頓,“我記得出發前是35%?”
系統:“是的。我一直監測着這個數字,在您跟着他們來到展覽大廳的過程中,數字一直在往上升,速度很快。”
豈止是很快啊。
他在雕塑館待了兩天,也才到35%,就這一會時間,已經推進了15%。而且,這還隻是跟蹤。
“如果能聽到他們三人的對話,數字應該會升得更快。”沈铎不再停留,穿過輝煌的廳門,深夜中的雕塑群仿佛冷清生長的白桦林,僵白冷白浸透肺腑,即使靈魂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的幻肢還是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因為飄在高處,視野變得更加廣闊。
整個大廳為标準的圓形,能容納數以千計的雕塑。但這些雕塑卻有自己的擺放規律,白天他走在裡面,仿佛在穿越迷宮,但現在因為漂浮在高空,能清晰看到這些白色雕塑越往中間越密集,越靠中間越複雜,放眼望去,仿佛是一棵白色巨樹殘留的根須,盤聚在年輪的圓心。
雕塑的裙擺、四肢、底座組成了絲絲縷縷的巨木根須,東南西北各個方位的雕塑,都往中間拼命伸長手臂。它們的神情或惱怒猙獰,或詭異神秘,但往中間聚集的動作都那麼迫切渴求,好像有什麼在呼喚着它們。
“那是……一個坑嗎?”
他飄到了展覽廳的中心上空。
俯視着地下一個明顯的深坑。
白天他們可能隻顧着尋找采蓮女,沒注意到大廳的地面有着不太明顯的坡度,是由四周向内傾斜的。
現在他的腳下一覽無餘,無數雕塑拼命往内聚集,宛如無數白色漿水往坑内流淌,而他尋找的人,就站在巨坑的邊緣。
他不動聲色地飄了過去,以巨大的戰神雕塑作為視線死角。
這是個不易被發現,又能聽到他們對話的位置。
話說回來,沈铎注意到,那邊的氛圍有些奇怪,明明是老友重逢,三人卻都五味雜陳,不知要開口說些什麼。
好久了,呂凱才勉強問候一句,“好久不見,筱雨。”
被稱為筱雨的女人——也是那位殺伐果決的采蓮女。
她早就換掉了那身裝束,形容與常人無異。商飛揚和她似乎都能在雕塑和活人的狀态自如轉化,不知道呂凱是不是也一樣。但這是怎麼實現的呢?是加入了陳文軒說的【破繭】組織,親自嘗試了那種實驗?
那他們現在是不是破繭進化過後的新人類?
正想着,筱雨卻冷笑一聲:“我其實和你一樣,也覺得沒必要再見。都已經變成這樣了,早點死還算解脫。”
“真羨慕你啊,呂凱。明天一早就能死了。”
女人刺耳的聲音回蕩在坑邊,溫度都随之降到冰點,還是商飛揚出來打了圓場,“她這些年在地下住着,說話是有些犀利不近人情……”
哪知筱雨卻笑得更冷了,“我不止在地下住着呢,你忘了嗎,除了恪盡職守扮演一尊采荷的雕塑,我還得負責播報呢。”
播報?
啊……沈铎終于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這麼熟悉了。原來她就是在巴士車上響起過的廣播女聲!
一人身兼采蓮女、廣播女雙重職務,辦公地點好像還在地下,商飛揚不愧是資本家的後代,真是太沒人性。
好似聽到了沈铎的譴責,商飛揚慢慢收起笑容,在憤憤不平的女人和沉默麻木的男人之間掃了一圈,表情跟着冷了下來,“你現在說這些,是後悔了嗎?不要忘記是誰害得我們變成這樣。”
筱雨沉默片刻,扭頭道:“我當然沒忘,隻是過得太憋屈了……”
“沒忘就好。再憋屈的日子,也就剩這幾天了。你今天應該看到了,他已經起了疑心,懷疑雕塑館内有……”商飛揚頓了頓,仿佛顧慮着什麼,沒有說下去,“總之,我們演得很成功,等到明天呂凱再一死,他就會更信了。”
“到時候他必定留在館内,隻有他留下來,我們才能順勢開啟最後的計劃,别忘了,我們這次大費周章釣他現身,就是要他死的。”
最後一句說得凄厲狠毒,兩人被商飛揚濃烈的情緒感染,不忿麻木的神情都從臉上褪去,變成孤注一擲的決心。
看得沈铎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