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皇帝陛下很滿意。
金寶邁着小短腿過來收拾桌子,厲曜被它金燦燦的外表閃了一下眼睛:“這什麼玩意兒?”
“你好,我叫金寶。”金寶頂着小熊貓的臉禮貌地和他打招呼,“尊敬的厲曜先生,您已經被設置為金寶的第二主人,有事可以随時吩咐金寶。提醒:梁寰先生購買了金寶,所以金寶首先要聽主人的話,再聽您的話。”
厲曜戳了戳金寶虛拟出來的毛茸茸的臉。
這玩意兒看着像個人工智障。
“高級機器人太貴,隻好淘了個二手的。”梁寰摸了摸金寶的腦袋,“等朕以後有錢了,給你換個新皮膚。”
金寶笑得兩眼彎彎:“開心,謝謝主人。”
小機器人開始比剛才更賣力地做起了家務。
厲曜:“……”
梁寰喝着茶笑吟吟地望着他:“厲曜啊,朕——”
厲曜頭皮一麻,拽起旁邊的毛毯把人兜頭罩住,爬上自己的折疊床隻留給了梁寰一個冷酷的背影:“朕現在要午睡。”
梁寰拽下了毯子,幽幽地歎了口氣。
沒大沒小,放肆無狀。
金寶打開肚子,示意他看裡面放着的精神力松弛劑——作為一個有些故障的舊型智能機器人,他還要開制冷保存這些藥劑,金寶表示自己很不喜歡。
梁寰面無表情地合上蓋子,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厲曜。
距離傭兵大賽還有三天。
厲曜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梁寰在床上打坐練功,聽見了聲隐忍又壓抑的悶哼,他睜開眼,就看見厲曜臉色慘白眉頭緊皺,身體有些不自然地痙攣,死死咬緊了牙關,仿佛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
“厲曜?”梁寰喊了他一聲,對方沒有反應。
眼看他的身體痙攣得越來越厲害,金寶爬不上床,急得在地上團團轉,梁寰還是起身,扣上了厲曜的脈門。
久病成醫,梁寰多少懂些醫術,厲曜的脈象雜亂無章,虛弱非常,像是遭受過什麼重創,經脈也堵塞不通,梁寰有些詫異。
這樣了都沒死。
“厲曜。”梁寰拍了拍他的臉,發現他下颌緊繃,回頭掃視了一圈,挑了塊幹淨的帕子捏開他的下巴強行塞了進去,把人扶起來點住了他的三處大穴,拇指按在他的後頸處注入内力緩緩向下,緊接着就感受到了一股橫沖直撞的精神力,金寶發出了急促的聲音:“警告,警告!檢測到人體精神力紊亂,請立刻就醫!請立刻就醫!正在撥打急救電——”
梁寰直接切斷了金寶的電源,隻保留了制冷功能,才不緊不慢地拿出了幾根銀針,紮在了厲曜的手指上,污黑的血瞬間浸染在了雪白的床單上。
厲曜的身體不再過度緊繃,梁寰被他背後的冷汗冰了一下,略帶嫌棄地想把人放開,靠在他身上的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厲曜?”梁寰拿走了他嘴裡的帕子,“好點了嗎?”
厲曜神色怔忪,目光仿佛落不到實處,他推開梁寰走向對面的櫃子,雜物被扔了一地,他翻出了一瓶沒有任何标簽的噴霧,咬住噴頭吸了一口,才轉過頭神情陰鸷地看向梁寰。
梁寰神色坦然地和他對視。
“剛剛你看見了什麼?”厲曜的聲音有些嘶啞。
梁寰道:“你好像做噩夢了。”
“……不管看見什麼,都把嘴給我閉好。”厲曜态度惡劣。
梁寰挑眉,他還是第一次見厲曜這樣渾身戒備豎起尖刺的模樣,畢竟大多數時候來說,厲曜脾氣還是很不錯的。
他道:“你放心,我不會同别人說起此事。”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厲曜反而有些茫然,他用力地掐了掐眉心,直接坐在了地上,死死攥着手裡的瓶子。
他已經很久沒有複發過了,也許是因為昨天晚上貿然動用精神力,光怪陸離的夢境和慘烈的現實交織在一起,熟悉的瀕死感讓他感到無力和暴躁,身體的每處舊傷都開始叫嚣,靈魂仿佛被無數雙手暴力撕扯着,他甚至聞到了機甲燒焦的氣味和屍體的腐臭。
‘……厲曜,軍部現在正式開啟對你的審訊計劃……’
‘……在你全部交代之前,你不能踏出審訊室半步……’
‘……厲曜,到底是誰洩露了最終坐标?’
爆炸聲猛地将他驚醒。
被攥爆的噴霧瓶碎片散落了滿地,殷紅的血汩汩而出,他目光空洞地盯着被碎片穿透的手掌,用力地攥住了拳頭。
然而下一秒,一股更大的力道掰開了他的拳頭,有人拽出了裡面的碎片,将治療儀扣在了他的手腕上面,治療的鈍痛和眩暈讓他不爽地擰起了眉。
“朕幼時也經常做噩夢。”有人認真地對他說,“噩夢都是假的,現實有時比噩夢更可怕。厲曜,你想抽根煙嗎?”
有人點上煙,遞到了他嘴邊。
厲曜咬住,攥住了那隻手,将人扯到了自己面前。
梁寰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個踉跄,半跪在了地毯上,然後就被一隻冰冷刺骨的手撫上了臉頰,他剛要掙脫,那根煙就被塞到了他嘴裡,嗆人的煙味襲來,梁寰歪過頭去劇烈地咳嗽起來,那根點燃的煙掉在了地毯上,又被人徒手擰滅。
厲曜靠在櫃子上沖他笑,鋒利的眉眼在煙霧中有些模糊。
梁寰皺眉,剛要開口,厲曜忽然湊上來,逼得他微微後仰,離得太近了,仿佛下一秒他就會親過來似的,梁寰沒有繼續退,厲曜卻率先偏開了頭,貼着他的耳朵啞聲道:“少管老子的事,殺了你信不信?”
熱氣讓梁寰的耳朵微微發癢,他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淡定回話:“不信。”
厲曜擡起頭來意味不明地盯着他:“你會後悔的。”
梁寰道:“朕從來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厲曜笑得厲害,他那隻染血的手虛虛搭在梁寰的後頸上,忽然再次靠近,梁寰的掌心下意識蓄起了内力,厲曜卻忽然卸了力氣,徑直栽在了他懷裡。
溫熱的嘴唇過他的耳垂,梁寰愣了好幾秒,才把人扶起來。
有些……怪。
——
第二天一早,厲曜準時睜開了眼睛,頭痛欲裂。
梁寰坐在地毯上慢悠悠地喝着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