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姜成後背抵靠在假山的石頭上,滿臉戒備地盯着對方。
黃玉看了眼那塊發光的燈型石頭。
堪比前世的電燈。
隻多看了兩眼,就聽到玉牌吐槽,“别土包子了,那是月光石,修仙界到處是。”
“這是凡人界。”
黃玉涼涼提醒它,“你有大見識,還不得靠曬凡間的月光補充能量。”
玉牌瞬間息聲,黃玉卻忽然感受到一束強烈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使得她渾身很不舒服,片刻後,目光收回,聽到一道清冷的肅殺聲響起,“不行,她無資質。”
是那青年道士的聲音。
黃玉也意識到,剛才看向她的那束目光,是那個青年道士。
而這話,明顯是對姜成說的。
因為姜成滿臉不相信,“不可能。”
“有修仙資質的,萬中無一,你們府上有一個,已是極難得了。”青年道士按着耐性解釋一番,他追一隻詭怪,從修仙界追到這片凡俗界,沒想到會碰到一個絕佳的好苗子,不想錯過,又問道:“你表妹沒有資質,我不能帶她一起走,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
姜成猶豫了,正要張嘴,見表妹姜黃玉沖她搖頭,到底止住了,沒有再說出表妹出生不凡,銜玉而降的奇事,朝青年男子應了聲好。
“去和你家人作别,我們馬上走。”
青年道士說完,看了看姜府金玉滿堂僮仆成群,掏出一瓶凡人能用的丹藥,扔給姜成,“這是給你家人的,有延年益壽、強身健體之功效。”
聽到後面幾個字,人群中有驚歎聲,卻無人敢開口說話。
因為青年道士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壓之勢,他從頭到尾隻和姜成說話,連眼風都不曾給跑下來的其他姜家人。
隻見姜成起身,走到一衆姜家人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我要跟師傅去學天上飛的仙術,就此别過。”
姜成在人群中沒看到姜國公和姜老太太,于是走到黃玉面前,把那瓶丹藥送到黃玉手中,“這丹藥,你幫我轉交給國公爺和老太太。”
黃玉看到這,也算看明白了,這位表兄姜成有修仙資質,被這位青年道士看中,要帶走收為徒弟。
又聽姜成許諾道:“阿玉,我學好仙術,會回來看你的。”
黃玉點頭應好,自從玉牌顯靈後,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已從玉牌那一知半解的修仙知識以及阿娘零星說出來的信息,對仙緣、對資質、對修仙界,有了些許模糊的概念。
再加上,青年道士出場時的驚豔法術。
她沒法把眼前的青年道士當成拐子。
姜成能離開姜國公府,去修仙界修仙,對姜成來說,或許是樁好事,姜成在姜國公府并不受歡迎,反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天煞孤星。
姜成是姜家大姑的養子,據說,大姑和大姑父成親二十載,未有兒女,收養父母雙亡的姜成後,沒多久,大姑和大姑父出門在路上遭遇山石坍方,雙雙身亡,大姑臨死前,把養子送到母家姜國公府,托父母兄弟照看。
姜國公和姜老太太聞到惡訊,悲傷不已,甚至把女兒女婿的死,遷怒怪罪到姜成身上,認為他刑克六親,不僅克死親生父母,還克死養父母,是個天煞孤星,會妨礙家人,對他極其厭惡,又因女兒臨終之言,不得不養着。
于是,把人接到府上,選了個偏遠的院子安置,沒再多管。
下人看人下菜碟,不把他當主子,生怕被他克死,初來時還受到過一陣子下人的虐待,直到黃玉發現,看不過眼,在祖父祖母面前替他說了句話,加上她時常去看望姜成,他在府上的處境才好轉。
隻是府上其他主子與下人,依舊不待見姜成,人人都避着他,冷漠以對,姜成在府上幾乎活成了隐形。
姜成回到青年道士身邊,那位青年道士正準備拿出劍,收起月光石燈,帶他禦劍離開,突然一道洪亮的招呼聲,由遠及近傳來,“慢着,道友遠道而來,何不到國師府一聚,讓黃某以盡地主之誼。”
姜府衆人擡頭望去,明顯感覺身上的威壓之氣散去了。
黃玉扭頭,見到長眉長須皆白的黃國師從遠處走來,祖父姜國公遠遠落在他身後,她周歲宴上,黃國師來過姜國公府一趟,她曾見過對方一面,所以一下子認了出來。
黃國師很快到了青年道士跟前。
“怎麼?道友不講武德?”衆人隻聽到這句話,在黃國師做了個手勢之後,便隻看到他張嘴,聽不到他的聲音。
不知黃國師說了什麼,青年道士面色有些不好,冷臉頭一回變了色。
那邊廂,黃國師在設了隔音罩後,笑眯眯繼續道:“……前輩,這個凡人界,是隸屬于東始黃家。”
“我問過這小兒,他父族母族皆不姓黃,本道不算違反規矩。”
“我們修仙家族以血脈傳承為根基,别的地方不算,我們這兒隻論血脈,是與不是?驗過方知,你放心,非黃氏血脈,縱是天縱之資,我們也不會強要,若是黃氏血脈,為家族興旺計,好苗子自是舍不得拱手讓人。”
“你……”
青年道士心下憤然,面前的黃國師修為比他低一個大境界,他能像捏死隻螞蟻一樣,随手捏死對方,但這是在對方的地盤上,家族子弟,幾乎都有後手,何況東始黃家,那群瘋女人曆來護短,他不敢去賭。
隻見黃國師做了個請的姿勢,很快,倆人帶上姜成,連袂離開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