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晚餐,要有燭光,要有大餐,更重要的——要有愛人的欣賞陪伴……”
視頻介紹聲漸小,畫面逐漸清晰。
搖曳燭光點綴靜谧房間,溫柔火光喚出餐具倒影,它們是餐具的夢境,牆上的圍簾是捕獲它們的夢網。
流蘇随輕盈的晚風擺動,挂起的星燈跟着流蘇的頻率忽閃着。不規律的淺橘色暖光擦拭着酒杯,八音盒落于餐桌中央,還有幾片玫瑰花瓣有意無意地勾着餐盤,如此,仲夏夜晚如夢似幻。
“真好啊……”安存感慨道。
雙手叉腰關閉畫面投影,像是做了什麼拯救世界的大事。
安存布置的燭光晚餐……
不能說和視頻裡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精巧華麗的香薰蠟燭她沒有買到,店鋪老闆随便給她應付了兩枝長條白蠟。
流蘇圍帳她沒有搶到,商場導購員給她推了差不多的白簾子,還說什麼純白是絕對純潔的意思。
山莊的酒櫃她沒有權限打開,隻能在商店順手購置番茄汁湊數,安存覺得,顔色相近問題應該不大。
好在,食物還說得過去,餐廳還是給力的。
安存又覺得,食物都是自己親手擺盤的,也算是親手做的……吧?
“這樣差不多就行吧……但是怎麼老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投影畫面一開一關,一關一開,仔細比對後,她終于看出端倪。
“差點完蛋了,我這還差個人啊!我得找個東西代替宮挽黛坐我對面,沒錯,絕對是因為這樣!”安存如是說道,絲毫不懷疑自己“靈堂式”裝飾風。
代替之物實在難尋,家裡的機器人都是些圓咕隆咚的飛行器,和人沒有半毛錢關系。
“哦對了,我記得這裡有個健身房來着,先拿個沙袋,還有……”順手拐走宮挽黛為數不多的照片。
一百多斤的沙袋絕非安存親自搬運,它靠引力變化前進,遠遠看去,倒像個小号皮艇。
“好,現在照片對準沙袋……好像有點子?”
照片貼在沙袋正上方,以此構成頭部,安存四指并攏,做出她的招牌動作——“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沙袋也随着她的能力靠近、走遠。
“對!我想起來了,我知道哪裡不對了,怎麼能把這個照片貼在沙袋上呢?”
說着,一手推開沙袋,一手喚來照片。
她盯着照片看了又看,心底冒出多種疑惑。
像是宮挽黛這種人還能有什麼煩惱?像是宮挽黛這種人為什麼要選擇自己作為形婚對象?
又像是,電話裡的慘叫到底是什麼聲音?
什麼艾斯,愛慕嗎?
一陣厄寒牽動全身,寒顫後,安存清醒頭腦處理照片。
隻是看了一眼方位,照片便“自動”飄回相框。
“應該是這樣的……應該是大頭照才對。”
左右拇指各自按下一角,它們上下滑動擠出多餘膠水,而後,擡掌準備完成最後一拍。
舉手間,安存明顯猶豫了。
備好的手掌悠悠收回,她單伸出食指,橫向遮掩宮挽黛的雙眸。
上面拍一掌,下面拍一掌,動作幹淨又利落。
“好,沒看見就不算我打你了,現在才對嘛,沙袋是身體,照片是腦袋……”
最後一步審閱,安存又往上擡了擡沙袋。
印象中,宮挽黛是要比自己高一點點的。
“好,現在開始模拟用餐情景。任務目标——從自己的報酬中預支48W!第一版開始!”
再三的嘗試不能帶給安存想要的答案,心底奇怪的感覺并未随着蠟燭一起消散。
“沒什麼值得緊張的,就是預支一下自己的報酬,已經一年了,付一點錢也是應該的吧?”
安存咬着拇指,看着蠟燭煙息“向下墜落”。
這是她處理情緒的特殊方式——颠倒引力,讓自己能在天花闆上漫無目地行走。
怕露餡,她身後還跟着一個拖把處理腳印,和個尾巴似的,她走到哪裡,拖把拖到哪裡。
“沒事的沒事的,就是要一點點錢,雖然不是什麼小數目,但是對宮挽黛這種人來說,也不算什麼對吧,是吧是吧……”
安存不得不承認,她怕的不是要不到錢,她怕的是宮挽黛的反應。
萬一宮挽黛不喜歡自己的裝飾怎麼辦?
萬一宮挽黛不喜歡這頓晚餐怎麼辦?
萬一宮挽黛不喜歡自己怎麼辦?!
等等,自己為什麼要在乎宮挽黛喜不喜歡自己?這不在形婚合同内吧???
山莊内電光閃爍,安保飛行器定位失效,有幾架失控地撞向彼此。
“對宮挽黛說,這錢肯定不多,你說對吧飛行可頌……等等,可頌怎麼會飛的?!”
擡頭向下看去,地面世界已經亂了套,山莊内的引力同安存一樣,她們并肩作戰,一同經曆混亂階段。
觀賞魚帶着水在空中暢遊,餐桌、餐椅傾斜前進,食物翻天覆地,湯汁點點滴滴分離,圓潤的湯點看起來更加美味可口。
“還是沒有引力好玩。”安存伸出手準确接住降落的可頌。
這種情況她倒沒有任何慌亂了,甚至開始躺在空中放松,與食物大軍共同漂浮。
“這才是生活啊,睜眼就是食物飄在面前……”
正感慨着,經過千錘百“打”的沙袋緩緩加入戰場。
它閑庭信步般靠近,又像顆旋轉的魚雷,嚣張跋扈地闖入輕松氛圍内。
安存的餘光發現靠近的威脅,愉悅地笑容凝固在沙袋轉身那一刻。
可惜她天生微笑臉,表情隻是從惬意轉為一種普羅大衆接受的笑臉。
她與照片中的宮挽黛對視,幾秒後,正常引力重回山莊。
引力歸來之時,餐廳狼藉之刻。
食物,四分五裂。
蠟燭,身首異地。
番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