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裡,權少泊算得上是喜怒無常,但他真正的情緒卻很難捉摸。書裡寫他,動怒的時候隻會撚一撚佛珠,卻已經将得罪他的人狠狠記在心裡,真正是玉人模樣修羅心腸。
這也生氣?
他們倆本來就不熟,想也知道,孫主任帶他過來,肯定是因為沈庭宗啊。那他現在坐在沈庭宗旁邊,不是理所當然。
夏頌白理解不了。
可能這就是大佬和他這個小炮灰的區别吧。
校長在沈庭宗、權少泊還有夏頌白三人之間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笑,也沒再勸沈庭宗,自己在主座坐下。
今日這場宴席,上賓隻有沈庭宗同權少泊兩人,餘下的全是陪客。倒是沒有一般席面上觥籌交錯互相敬酒灌酒的酒桌文化。
——誰敢灌他們兩個酒?
沒人喝酒,氣氛就文雅得多,聊得也都是公事。
夏頌白聽了一耳朵,聽明白了,原來今天,明面上是校方做個見證,促成崇和同權少泊的合作。
實際上,三人分别代表了三方,權少泊代表的是京中央企,學校是港内地方政府,至于沈庭宗,則是港内财團。香港政府牽線,央企同崇和攜手,這樣的合作,已經不是單純的商業行為,這樣需要國字頭審核的,如果談成,到時候政府傾斜的資源力度,絕不是一般的商業合作所能企及。
夏頌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句話都不插嘴,埋頭就是吃。
别說,不愧是權少泊都點名表揚的廚師,做出來的菜确實好吃,道道都是功夫菜,絕對沒有一點預制。
桌上菜上的很多,吃的人卻不多,夏頌白盯着那盤正緩緩向自己轉過來的銀魚豆腐,有點糾結。
要不要吃呢,感覺不太好夾,萬一一筷子沒夾住,桌子轉走了很丢臉诶。
他看了兩眼,還是決定不吃了。
旁邊的沈庭宗本來正在和校長說話,卻像是背後長眼一樣,随手按住桌盤,桌盤是電動的,被他按了,緩緩停下,那盤菜恰好就停在了夏頌白面前。
?
夏頌白看沈庭宗一眼,大概是因為他沒動,沈庭宗已經換上公筷,将豆腐夾了過來,放在他的碟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豆腐落下時還是完整一塊完全沒破。
!
不愧是大boss!連菜都夾得格外優秀。
夏頌白小小聲:“謝謝。”
沈庭宗笑了笑,繼續和校長說話,态度自然到就像是他幫夏頌白夾菜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
旁邊孫主任忽然起身,夏頌白吓了一跳,還以為孫主任看不慣他飯來張口。
孫主任:“差點忘了,小廉總今天也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對哦,廉晟今天不是也要和校長談事情嗎?
夏頌白完全把自己這個未婚夫給忘了,現在有點好奇,不知道廉晟剛剛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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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外,廉晟正一臉煩躁地打電話。
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廉晟眉頭緊皺,又撥了另一個号碼:“你哥還沒找到嗎?”
電話那邊,是甯清的弟弟甯朗。
甯清是大陸人,家裡在福建沿海,甯朗說話有很重的口音,廉晟有些費力,才聽清他說的什麼:“哥哥說出去散散心,他常去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有找到。”
昨天剛和甯清說完,以後不會再去見他,今天甯清就失蹤了。
簡直像是在拿自己威脅他一樣。
廉晟知道,自己應該厭惡甯清這種行為,可心髒卻無法克制地雀躍起來。
甯清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樣冷淡,他對自己,也是無法割舍的!
甯清的家境,比之夏頌白,甚至更為不堪——要知道,夏家已經是廉晟所能接受的極限了。
那晚的幾個壯漢,是甯家的債主找來要債的。甯清父親濫賭,高利貸利滾利,多到甯清一輩子都還不完,他在廉夫人身邊賺到的錢,幾乎全填在了這個無底洞裡面。
廉晟可以替他把錢還了,甚至可以把甯清那個不争氣的父親找人看起來,可這種家庭,就算是一般人家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廉家。
理智上,廉晟明白自己應當遠離甯清,畢竟他已經有了夏頌白,而且甯清家這個爛攤子,實在是上不了台面。
可内心深處,某處從未躍動過的情緒,卻催促着他,要他不要錯過甯清,錯過或許是這一生,唯一一次的心動。
廉晟幾乎不假思索:“我馬上趕過去……”
身後,孫主任的聲音傳來:“賢侄啊,你怎麼在這兒?校長現在有空,咱們一起進去吧。”
廉晟一頓,電話那邊,甯朗聽他沒說完,還在問:“廉先生,您要來嗎?”
孫主任已經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廉潤文的那幾個私生子已經長大了,如果這次不能讓廉潤文滿意,他在廉家的地位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廉晟停頓一瞬,改口說:“我讓人過去陪你一起找,有什麼事,直接打電話告訴我。”
孫主任不知道他内心深處做了多少心理鬥争,因為一不小心把他給忘了,現在态度格外和煦:“賢侄啊,你是不知道,今天實在是太忙了。要不是我找到機會替你說了一聲,說不定校長還真沒空見你。”
廉晟挂了電話,勉強笑了笑:“多虧孫叔叔你了。”
孫主任哈哈一笑,領着廉晟往裡走,一路上和他說了裡面都有誰在。廉晟沒想到沈庭宗居然會出席這樣的場合,心道要是廉潤文知道的話,肯定會親自過來。
至于權少泊,廉晟和他打過交道,覺得他這個人并不好相與,但因為是權家這一輩裡面,最出色的一個,隐隐有京中世家子之首的名頭,連政府的商貿業務都交到了他的手裡,雖然他和廉晟年紀相仿,卻已經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實權派了。
這樣兩個人在,也難怪孫喆這個老東西對他冷淡了許多。
廉晟面上神色不變,卻已經将孫喆今日的所為記下,待到日後有機會,必然會奉還回去。
前面孫主任推開門,看了一眼,哎呀道:“賢侄,來晚一步,你瞧你坐哪合适呢?”
一張桌子,位置肯定還有,隻是座次是有講究的,遇到正事的時候,廉晟也算是能屈能伸:“我坐這裡就好。”
他坐的那個位置是主座正對面,一般都是下屬随從坐的,方便宴席上跑腿,上菜什麼的,也都是從這個方位來的。如果廉晟來得早,肯定不會坐在這種位置,隻是現在大家都各自落座,再為他讓位,未免有些太過刻意。
孫主任笑道:“那就委屈賢侄了。”
廉晟微微笑了笑,眼底卻冷冷的,并沒有笑意,餘光忽然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夏頌白正坐在主賓位旁,座次比起廉晟,不知高出多少。
廉晟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就見夏頌白旁邊的沈庭宗,熟稔地夾了一筷子清蒸石斑,放到了夏頌白盤中。
廉晟:……
他一定是看錯了吧?
誰在給誰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