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錢了……”
人們來來往往,卻隻是看了看稀奇而後便歎聲離開,誰都不願意替她說一句公道話,就好像觀看這霸道之人的當街欺淩已成了家常便飯。
那個小小的身軀埋沒在三個大漢的身影中,顯得格格不入。
姑娘低着頭,支支吾吾隻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來。
領着頭的那個大漢卻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兇狠道:“我管有你沒有錢,你踩髒了我的鞋就得賠!”
“方,方才已經賠給你了。”她面色難堪,怯怯道,“是,是你自己不要的!”
大漢一聽,立馬咬緊牙關,将她猛的朝地上摔去,一時她隻覺得一陣麻木的生疼感通遍全身,接着聽見大漢兇道:“還敢嘴硬!你爹娘欠老子的錢還沒還清呢!這筆賬老子先不跟你算……”
“你胡說!”女孩突然大喊:“我根本沒有爹娘!”
大漢嘲諷般的大笑着抓起女孩的領口,猥瑣的叫嚣:“你哄誰呢!誰不知道當年你們季家欠下一屁股債以後就逃了?還扔下你這麼個寶貝女兒,卻想不到如今成了殘廢還在這常州裝瘋賣傻,啊哈哈哈哈哈,真是虎毒不食子!”
女孩眼底浸着的淚水再也包不住,腦袋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劇痛讓她顫抖不已,她猛的掙脫大漢的手,跪在地上,雙手捧着好像快要裂開的頭,雙唇哆嗦着,嘴裡斷斷續續念着奇怪的話:“你騙人!我,我沒有爹娘……沒有……我,我叫女施……是個孤兒……沒有爹娘……腿……腿是摔斷的……眼睛,眼睛生來就這樣……我不是……我沒有……”
“哼,自欺欺人!”大漢兩手叉腰,好似在看一出好戲,哼道:“今天你要麼賠錢,要麼,就把鞋給我舔幹淨!”
說罷,他便伸出腳來,聲旁的兩人立即壓住她的手,令她再怎麼掙紮也動彈不得。
女孩一面掙紮着搖頭,一面啜泣。
就在這時候,不知是誰走上前來的手輕輕的搭上女孩兒的肩膀,一瞬間,她隻覺得一股暖流順着經脈直沖額頭,那頭疼欲裂的感覺便如煙消散了。
那是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的感覺。
她怔在原地,驚愕中,隻聽見生後之人緩緩道了聲:
“阿彌陀佛。”
聲音渾厚悅耳。
白紗僧袍柔柔的拂過她的面頰,她倒在他腳下,擡頭,看天空的暖洋洋的光芒就印在他五官挺立的面龐。她眯起眼睛一瞧,那果真是個和尚,他的眉間有一顆血痣,很是特别,年紀尚輕,面目俊郎,胸前還挂着的并不是佛珠,而是一副銀鎖,也不知有何作用。
那修長的雙手合在颔前,微微行了一禮。
大漢一見他便惱道:“你又是哪裡來的野和尚,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那和尚卻面色淡然眉間輕挑,淡淡道:“施主這般蠻橫霸道,恐怕不合體統。”
“體統?”大漢立馬面露兇光,“方才是個臭道士,現在又來個和尚!你們這些口口聲聲說看破紅塵不問世事之人,就這麼喜歡多管閑事?老子體不體統也輪得到你管?”
說罷,大漢猛的伸手妄想一把拎住和尚的領口,本以為和尚難逃他的黑手,誰知那大漢連僧袍都沒碰到,便被和尚徒手擋住,聲旁的兩人見勢也立即向和尚揮了拳頭,可那他隻是稍微一躲閃,
兩人便一拳打在的對方的臉上,情形滑稽可笑。
和尚還是那處變不驚的神色,他道:“看破紅塵不是是非不分,不問世事不是置之不理,利人就是利己,斷惡就是行善。施主方才說的道士,小僧不認得,但既然那道士也這樣做,自然有和小僧同樣的道理。”
大漢使上渾身解數,那隻手竟也無法靠近他分毫,一時間,大漢又再次體會了不久前的囧迫感,隻是咬緊牙關,啃不出一句話來。身旁兩人面面相觑,也沒有再上前阻止。
女孩呆滞這看着這一幕,眼神迷離。
和尚微微歎氣,才放開那大漢,又伸手朝自己的衣袋裡摸索的什麼,不一會兒,便莫出一個錢袋,遞給大漢道:“果由金錢生,理應由金錢解,小僧盤纏不多,若施主不嫌棄,便拿去。但小僧還想問一句施主,可否放過這位女施主?”
大漢接過錢袋,打量着掂量掂量,到是覺得不少,于是怒意退去,滿意的點點頭,看了一眼女孩兒,猥瑣又狂傲的說道:“這還差不多!想不到你這和尚到挺有份量,呵,你可比那臭道士識相多了。”
和尚不語。
等他說完,他便兩手一揮,帶着兩個大漢搖頭晃腦的走了。
和尚低頭看看女孩兒,她真呆呆傻傻的注視着他,一副很沒出息的模樣。他朝她伸出手,道:“女施主,可還好?”
女孩兒一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胡亂的擦擦臉,拍拍身上的灰塵,才擡頭看他。看他的時候,她傻乎乎的笑了笑,搖頭。
然後,她晃晃悠悠的走到一旁去撿起被踢到很遠的木棍,再一杖一杖的拐回來,結結巴巴道:“多,多謝小師傅出,出手相助……”
和尚揚眉一笑:“阿彌陀佛,女施主沒事便好。”
說着,又拿出幾個銅闆,遞給女孩兒,溫和的說道,嘴角像盛開的桃瓣兒:“小僧還剩下這些小錢,女施主先拿去。既然女施主無恙,那小僧就先走一步。”
話說得急切,眼神也時不時看向别處,像是在尋什麼人。女孩兒傻愣着接過銀兩,但剛一觸碰他的手,立即感到一陣刺骨冰涼。
和她方才溫暖之感絲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