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連連哎了幾聲,慶幸道:“我們先進去吧。”
“這次還好有你在,不然都不知道又是誰家要遭殃了,誰能想到居然有歹徒帶了槍進醫院,實在是太危險了。”
顧母的臉色比前些時候見的要紅潤許多,後怕地碎碎念:“現在想想,剛剛那兩人不就和我還有老顧待在一條走廊上。少陽啊,你又救了我們夫妻倆一命,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啊。”
池少陽搖頭,把剛剛自動關閉的門推開,扶着讓顧母先進。
關上門,少年對上床上少女複雜的目光。
少女唯一露出的臉龐和脖頸處泛着斑駁紅痕,滿是還未掉落的血痂與疤痕。
哪怕是已經被治愈修補過的傷口模樣,仍是能想象出少女被發現時瀕臨破碎的慘狀。
她一隻眼被用紗布纏住,似乎是剛醒,另一隻眼隻能睜開一半,虛弱無力地看着剛剛進來的少年。
她看起來比前幾次見面時都要清醒。
清醒得不像是池少陽認識的那個無助絕望的女孩。
她知道了。
這個曾經救過她,卻又拒絕了她的請求的少年,再一次如那日一般,不容抗拒地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
她嘴唇挪動,但發不出聲音。
顧父驚喜地坐在一旁,張着口說不出話,湊近去想聽她說話。
但她掃了眼顧父彎下的身軀,眼睫微斂,緩緩阖上。
顧母呆了一會,死死抓緊了池少陽還扶着她的手,表情空白。
她做夢一樣,轉過頭對着池少陽:“少陽啊,你在這歇會兒,歇會兒啊,我,我先去看看。”
她似哭似笑,走到床邊,帶着哭腔一疊聲叫喚:“囡囡,囡囡啊,你醒啦,感覺怎麼樣?”
少女沒了回應。
她就這麼清醒片刻,再次陷入沉睡。
池少陽站了一會,選擇離開随着她的沉眠而再次兵荒馬亂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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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好笑,秋陽市最有意思的一個觀光景點,甚至每天都會經過他窗外的交通工具,柳栖自己這個本地人卻都沒搭乘過。
池少陽正在排隊進入飛艇,他打算趁着沒事先讓這個馬甲看個風景歇歇,也可以順便應付本體那的突發事件。
石隊長就是這個時候撥通他的智腦的。
石轲第一時間觀察了少年周圍的環境,驚訝:“你在飛艇那邊?”
“嗯,有什麼事嗎?”
池少陽退出即将輪到他的隊伍,撤到一旁的空地。
石轲猶豫了下:“之前我和你說過的線人失聯了,在他取回線索即将返回的時候,我想拜托你幫我們找到他,保護他。”
還不等池少陽回答,他語速極快:“他失蹤的地方就在雪日基地去往飛艇的路上,我們的人一路追蹤,但還是沒攔住,他大概率是被雪日的人截走了。”
“我懷疑我們隊伍裡有雪日的内應,”他苦笑,“我原本想讓你留在顧英那專心保護那一家子,因為我懷疑雪日同時說不定又派了人去襲擊醫院。”
“但既然你就在附近,我想拜托你先去找人,顧英那我也會派我的心腹再過去。”
“好,我看到了。”
石轲一愣:“多謝......嗯?”
池少陽把屏幕傾斜了點:“我想我大概是發現你說的那個被綁架的線人了,你确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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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跌跌撞撞地推開行人,驚慌地不停往後看。
該死,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了,馬上就能徹底脫離這個身份!
怎麼會被他們忽然發現的,我分明已經提前清除掉了所有線索。
男人痛苦地咽下口水,經過長時間的奔跑與逃竄,他的喉嚨已經幹澀到泛起腥味,褲腿處全是逃跑時不慎摔倒染上的髒污。
幾個滿眼血絲的人緊緊追在他身後不遠處,強硬将擋住路的人推倒在地。
一路來的人群驚呼陣陣,恐慌蔓延開來。
不行,不行,我怎麼跑到飛艇這裡了,這裡的人太多了,群衆會被誤傷的。
男人咬牙,擠開隊伍,想要跑進一條小道。
嘭——
所有的一切都終止在光芒亮起的那一刻。
一個追擊到要癫狂的男人抽出鐳射槍,瘋狂朝着那個方向掃射。
人群尖叫着避開這片區域。
“膽敢背叛雪日的人就是這個下場!”男人大笑,朝着幾個舉起智腦錄像的人射擊,“誰準你們錄像的,啊?!”
排隊大廳響起短促的鈴聲,是提醒所有群衆小心持槍暴徒。
“行了行了,快走,機器人馬上要來了。”
其他人看着叛徒身上血流如注,眼看就活不了了,對視一眼,迅速拖着還要發狂的男人離開。
“停下!你不準靠近他!你要幹什麼,不準你幫他!”
男人被人拉着跑,剛一回頭看人群的反應,目眦欲裂。
轉眼間他又笑開了:“你救不了他,救不了他哈哈!”
同伴們掃了眼,發現是一個少年靠近了那個被他們射殺的叛徒,緊張了一瞬。
他們的距離過遠 ,現在也來不及去補槍了。
緊接着他們也意識到,少年手上沒有攜帶緊急治療儀,不可能留住那人的最後一口氣。
他們松了口氣,想要趁着警衛機器人沒來繼續逃跑。
下一秒,如山的壓力瞬間壓趴了他們。
他們腦子一片空白,雙腳猶保持着向前跑的動作。
隻有他們的耳朵在倒下的這一刻似乎聽到了很多雜音。
有尖叫,有大吼,有機器人飛速滑行的聲音,還有一個格外突出清晰的——
少年嗓音的輕哼聲,蘊着隻有他們才聽得清楚的嗜血情緒,令人頭皮發麻。
“我允許你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