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格外破舊的下水道口沒有和路上的其他口子一樣被堵住。
似乎沒人想過會有人這個時候從這裡爬出來,附近也沒有人蹲守這個出口。
天不知何時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黯淡的燈光照在人眼上依舊刺眼。
池少陽掃了眼周圍的環境,幾步飛上樹梢。
這裡已經算是屬于秋陽區市區的邊界,按照記憶中的地圖對比,這塊區域應該是老破小那類的住宅區,不僅有廢棄的半建築産品,也有很多在求生線邊緣苦苦求存的人們,魚龍混雜。
難怪還沒被剿滅掉。
街上的垃圾桶被堆得滿溢出來,散發出陣陣惡臭。
要是在之前,這可以算是對池少陽的靈敏嗅覺的嚴重折磨。
池少陽皺着鼻子,用嘴巴吸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觀察其他方向。
賀尉軍飄在他的頭頂,一無所知地學着他四處張望。
忽然,池少陽眨了下眼睛,望向另一邊的街頭。
街邊的路燈稀稀疏疏,光線微弱,勉強隻能照亮燈底下的一小片範圍,讓這條街都像是一條格子線,光一條暗一條,灰濁黯淡,很有恐怖片的氛圍。
剛剛往這邊過來的人明顯不是初次到來,深一步淺一步走得搖搖晃晃但很堅定。
賀尉軍眯着眼瞧,身子飄低了點降到池少陽身旁小聲說:“小夥子,你要不要找那個誰去問問......這,這後面要怎麼走啊?”
“要是沒放走那高個子就好了,這會兒找不到路,小顧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他揣着手吸了吸鼻子,表情一變,終于意識到不對,“不對,那高個子不是說一直走就能找到雪日了嗎?那小子是不是驢我們了?!”
半天沒人回答,他懷着怒氣地轉過頭,旁邊不知何時已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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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柏今天過得很不順,不止是因為組織裡拒絕了他的購買請求,還有打工的那個工地突然查出了他的毒瘾。
工地負責人挺着肥胖的大肚子把他堵在門口說要辭退他,昨天還一起勞作的工友們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隻能落荒而逃。
但這可是他唯一賺錢的法子了,要是沒了這條道,他之後就隻能再謊編一個身份去騙一份工作了。
那這段時間裡他的必需品和食物就都成了大問題。
想着想着,他暴躁地指着街邊的老舊路燈大罵了幾句,罵到心梗處,他恨恨吐了口唾沫。
撒完了氣,他滿意地準備收手。
被他教訓過的路燈兢兢業業地在他身後釋放着光芒。
馬柏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的影子不對勁。
他迷迷糊糊了大半天的腦子乍一下變得清明。
背後有人!
但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根本記不清了。
他眼珠子在眼眶裡亂飛,快要生鏽的腦子也遲緩地轉了起來。
這......總不能是來尋仇的吧,我最近也沒得罪哪個人啊。
他定了定,捂着嘴咳了聲,晃晃悠悠地轉過身,被身後的少年吓了一跳。
“你......”他強撐着睜大眼睛,大着舌頭問道,“小兄弟,擋路了。”
活脫脫一個深夜醉漢,正是腦子也不大好使的狀态。
少年靜靜看着他的作态,臉上表情淺淺的,讓人心底發寒,就好像整個人都被看穿了一樣。
馬柏不由心底發慌,少年才慢悠悠點了頭:“找你的。”
馬柏又打了個嗝,視線不住地往他身後瞟:“找我?”
池少陽總覺得這個眼神渾濁的男人讓他很不舒服,即使男人并沒有威脅到他的可能。
他對面的少年聞聲便不着痕迹地退開些距離,點頭,又搖頭:“讓你帶路去雪日。”
馬柏渾身一顫。
“小兄弟......”他面露兇狠,拒絕的話還沒講完,一瞬間成了讨好的笑,說話都帶着點不明顯的抖的,他伸出手指試圖把劍尖推遠,“好說好說,這動刀動槍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多傷感情啊是吧。”
“雪日的路我熟啊,小兄弟你信我,我現在就帶你去!”他雙腿還在打顫,手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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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少陽已經和馬柏進行了友善的物理交流,柳栖分出些心神打開系統屏幕。
一路上忙着趕路,他到現在才算是着手準備待會可能會爆發的戰鬥。
雖然池少陽本身的武力值也十分值得信任,但現在的局勢由不得他藏着掖着不動用靈力了。
雪日不可能會沒有熱武器,同時,他們能在這裡苟存至今甚至躲避了多次官方的圍剿,必然有不可言說的底牌。
這就是這次任務最大的不确定性。
敵人武力值未知,且有未知的底牌,在這片區域也必然底蘊深厚。
作為一名成熟的大師兄,池少陽也不可能會為了藏這一點實力而讓自己的營救對象受傷,尤其在他已經是二次營救并下定決心會幫助她的情況下,這個從宗門裡出來曆練的峰回宗弟子會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那個女孩。
柳栖現在已經不能完全控制池少陽的想法,也不想控制,他隻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給予一部分幫助。
在将主要控制權交給池少陽之前,柳栖給他留下一句話:“小心雪日。”
一手拽着亡靈一手提着人的少年細細品了一遍這句話,腦中有根弦被觸動了一下,腳步一緩。
手底下的男人滿臉痛苦地捂着嘴,嗚嗚叫着讓他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