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看什麼呢。”
男人敲敲手邊的椅子,不耐道:“哎!聽到沒有!”
身上惡心的視線似乎少了點,顧英微擡起頭,眼前就是一張剛剛才見過的放大的臉。
連臉上縱橫的疤痕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要直沖進眼裡。
她猛地向後靠去,雙腳使勁向前推想往後躲。
“行了行了,夠了啊,”男人拽住她的頭發,惡聲惡氣,“說,打哪兒來的。”
被審訊的女孩深吸了幾口氣:“我不知道。”
“噢喲,膽子挺大。”男人掂量了下手裡帶刺的鞭子,笑了下,放在一旁:“這樣吧,小姑娘,隻要你告訴我你打哪來的,到這是幹嘛的,我就不難為你了。”
顧英道:“從城東來的,聽說這不僅藥多還好,到這來買藥的。”
“行啊。”
男人剛剛挂上的溫和神色轉為陰沉:“既然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不憐香惜玉了。”
他向後一遞手,便有人送上了根柔軟的皮鞭。
顧英看了眼,沒說話。
肥胖男人伸展了下手腳,突地一手抽了下來。
皮鞭看上去柔軟,實際上是最容易打人而不留痕迹的,這樣的痛是來自肉裡、骨子裡的疼,疼得叫外人看不出。
是這個男人審訊時愛用的招數。
他最明白用多少力,打哪最疼,最重要還是不留下任何明面上的證據。
坐在鐵凳上的女孩沒忍住尖叫出聲。
但舞動的皮鞭沒有停下,男人臉上帶起扭曲的笑意,喊道:“叫啊,我叫你不說實話,不講實話的小孩就要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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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滿黑字的黃色紙張被雨水輕輕擊打落地,沉入小水窪的底部,暈染出黑色的墨水。
昏黃的燈光從巷外遠遠地射入巷内,隻照出一小片光亮,映着天空下飄散的雨滴如雪花般唯美。
啪嗒啪嗒。
“老子真是受夠那些家夥了!”紅色襯衫被層層疊疊的肥肉擠開,個子高高的胖子叼着快燒到嘴邊的煙罵罵咧咧地走進小巷,“我們辛辛苦苦運的貨,那些雪日的混蛋嘴一張就是50的利潤,誰TM想和這種家夥做生意!”
“嘶——”
艹。
胖子惡狠狠地吐出隻剩一小截的香煙,轉頭又吐了出口老痰。
旁邊的瘦高個連忙呸了幾聲,扇了把胖子的後腦勺,道:“閉嘴!你小子還想不想掙錢了?”
“想掙錢以後就别說這種喪氣話!小心第二天見不到你家老母!”
胖子縮縮腦袋,還是氣道:“黃哥,我就是忍不住,憑啥我們就要分出這麼多錢給别人!”
“你說為啥!”瘦高個也被氣到了,重重壓下胖子肩膀,用氣音罵道,“你以為我賣這麼多年的東西是憑啥現在還在外面晃的?這次帶你來見見世面還是看你叔的面子!”他恨鐵不成鋼,“下次還管不住嘴就别怪哥保不了你。”
胖子瞬間老實下來,腦子從不滿的怒火中清醒過來,不由慌亂道:“是是是,謝謝哥,下次我一定注意。”
少年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巷子裡的。
他輕飄飄地從一側的房頂落到地面,側頭望向空無一人的身邊,交流了幾句。
瘦高個注意到了他,攬着胖子悄悄加快了步伐。
“等等。”
少年的嗓音清透,在小巷裡格外清晰。
瘦高個腳下不停。
“停下。”
瘦高個仔細聽着動靜,心裡罵道:這時候誰停誰傻逼,哪來的毛頭小子都追到家門口了還沒發現,要是知道了是哪個不長記性的被跟蹤到這的,他等下非得給那愣頭青個教訓。
眼前忽然一晃,剛剛才見過一眼的少年鬼一樣擋在身前。
瘦高個吓得往後退了幾步,眼神閃了閃,恍然道:“哎喲,小夥子,你是叫我們啊,怎麼了,有啥事找我們哥倆嗎?”
“哥你怎麼......”胖子迷糊了。
瘦高個連忙給他捂住嘴:“不好意思啊,這我表弟。”
他指了指腦子:“這裡不太正常,平時我都不放他出來的......”
他話題一轉,笑眯眯道:“咱哥倆還急着回屋呢,小兄弟你有啥事嗎?”
“不急,”少年淡淡道,“我要你們帶我進去。”
“你這......”瘦高個露出笑容,“這好商量啊,小兄弟想去哪,哥要不先把人送回去就來帶你?”
“現在就去,我要你帶我去黑市。”
他理所當然地補充道:“雪日。”
瘦高個的笑容僵硬了,目光在少年年輕的臉轉了下,難為情地搓着手道:“......那,我就把你帶到門口,其餘事我一概不管。”
到時候管不管可就不是你說的事了。
少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