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沒人出聲,隻有遠處其他開始訓練的班級偶爾喊出幾聲數字,也是聽不真切。
池少陽并沒有如他們所願露怯,反而微不可見地歎息。
上次面對這種情況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自從最開始宗門招新,金長老安排他去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哪位基礎長老來叫他去做過這種事了。
他雖然也有想過去幫忙,但都被師父給攔下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剛剛出山就又要親自教導一些不聽話的弟弟妹妹。
果然,我還是和基礎長老這個位置很有緣啊。
“池教官,你确定你知道怎麼訓練?”
被身後男生推出來的最前頭的少年努力瞪着圓眼看向池少陽,一副氣勢十足的模樣,似是挑釁般打量着隊前那人看似單薄的身材。
但沒人理他。
他最關心的那個女孩在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後,再沒看過他。
隊伍裡不期然發出幾聲悶笑。
大師兄還在認真思索該怎麼處理這類弟子不聽話的情況,雖然察覺到這位富家子弟色厲内茬的怒火,他也沒在意。
少年咬牙,瞥過笑聲傳來的方向,握緊手,幹脆直接坐下,“我不練了。”
周圍一片哄笑,笑得少年白淨的臉頰也一片片紅潤開來,手腳僵硬着無處安放,最後竟漸漸低下頭,不敢與周圍人對視。
他好像從一個透明人成為了一個小醜。
隻一次事故,隻成為一次炮灰。
他好像忽然間就淪為了和這名被孤立的池教官一樣的境地。
......
“安靜。”
池少陽壓了壓手。
他沉穩無波動的聲線一瞬如同響在所有人的耳朵裡。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随之擴散,眨眼就吸引到幾乎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歡快的氣氛霎時凝固。
還在對少年指指點點的年輕學生們瞬間失聲,張大嘴仿佛想說話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一種不知名的恐懼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表情逐漸驚恐。
這是......什麼......?
池少陽看着面前安靜乖巧猶如鹌鹑的學生們,滿意點頭。
‘隻要威懾一下不聽話的壞孩子,他們不就會乖乖聽話了嘛。’
師父說的果然到哪都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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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地結束了一下午的訓練,池少陽和善地看着成隊學生逃也似地奔離操場,他才慢吞吞走向食堂,打算去滿足一下自己空虛的胃。
對于練氣期的修靈者來講,每日隻需攝取少量食物便可以滿足一天的需求,所以池少陽雖然隻吃了一頓早餐也不覺得餓。
按時吃飯隻是他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
他并不介意負責人帶着他轉東轉西讓他沒吃上飯,但介意負責人那毫無緣由的惡意。
如同犀鳥的糞便般一直在散發着無法形容的存在感。
這對直覺靈敏的大師兄來講簡直是一種折磨。如果是剛剛下山那會,他可能早就揍了這人一頓然後把人扔警察局去了。
可惜他現在也不好給幫了自己忙的石隊長找麻煩。
不過好在折磨早已經結束了,他終于可以開始自己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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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長得好的人在這萬惡的看顔值社會是相當的吃香,池少陽詢問出大概方向的速度遠遠高于他自己的期望。
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女同學臉頰粉紅,她拍拍臉頰,又想起那個少年純黑的如同在陽光下發光的短發,溫暖好似小太陽般的笑容。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激烈到想要跳出胸腔的心髒。
唉,好看的小哥哥永遠不是自己的。
這個貴族學校很少給學生安排晚自習,多半是下午課一結束就各奔東西,放學後還在校園裡遊蕩的人少之又少。
直到校園内的路燈一一亮起,照着樹下少年溫潤的面龐與被吓得有些腿軟的不良男學生,池少陽才結束了自己今天的問話。
男學生頭都不敢回,一瘸一拐地離開現場。
面對白紙上列出的一大串毫無印象的名字,池少陽沉默半晌。
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靠自己并不十分聰明的腦袋去思考問題,轉而閉上眼随手将食指戳向白紙。
“葉琪”
他對這個名字還存在少許印象,但之前一直以為是名字聽得太多混淆了記憶,所以隻對它粗粗跳過。
現在看來,他還是要仔細調查一下這位同學了。
作為一名成熟的大師兄,池少陽從不懷疑自己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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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醫務室裡十分安靜,臉色蒼白的女孩靜靜閉目躺在床上,窗外的燈光斜斜照射在她的身上泛着淡黃的光暈,很是好看。
葉琪已經從要好的同學處知道了新來的教練池少陽成了自己班的教練。
還在課間到處詢問有關高二同學的事。
她在昏迷時又一次感受到了不久前才體悟過的恐懼,醒來後任何一道氣息的接近都足以讓她膽戰心驚。聽到這個消息時,她腦中一直緊繃的線幾乎欲斷。
她恐懼了整整一個下午,根本不敢離開醫務室,怕要繼續訓練,怕要再次見到那個魔鬼。
值班的醫生早早便下班了,拗不過她,隻留了把大門的鑰匙給她。
她便一直躲在這裡,根本不願别人靠近自己。
他肯定不會在意一個小透明的......
她隻能努力安撫自己。
擡頭。
一個人影猛地闖進視線内。
葉琪臉色刷地變成慘白,隻能艱難控制着全身沒有抖動地太過明顯。
或許是剛剛的心理安慰确實發生了作用,度過了最為驚懼的一段時間,葉琪勉強鎮定下來。
“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池少陽終于把面前的女孩和昨天的長發女孩對上了号,不過此時的她再也不敢用暗含着勢在必得的占有欲看他了。
她甚至不敢看他。
柳栖倒是知道這個女生是昨天攔住自己的那兩位之一,隻是沒想到自己昨天洩出的那一絲靈壓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驚吓。
他在心裡為自己用池少陽的殼子恐吓了一位小女孩而導緻自己喪失良好形象而默哀。
但轉念一想,反正損失的是池少陽的形象,隻要沒人知道池少陽是自己的殼子,那他做的事就和本人無關,他又心安理得了。
而且,看在她被吓得這麼慘的份上,就不和她計較昨天的事了。
池少陽看向葉琪蒼白的側臉,沉吟:“你認識顧英嗎?”
葉琪咽了口口水,遲疑:“認,認識。”
他想了想,又道,“那你知道顧英她去跳樓了嗎?”
“不知道!”葉琪不知為何在一瞬間竟然忽視了恐懼,回答得斬釘截鐵。
有問題。
這一幕像極了師弟妹們做錯事後迅速否認的樣子,池少陽對這種情況有經驗。
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葉琪心如死灰。
她蠕動唇瓣,但僅剩下的勇氣已經讓她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