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确保萬無一失，柳栖花了些時間熟悉系統給的人物設定，還對商場的監控系統進行小範圍入侵與修改。
不得不說計算機技能的提升令柳栖有了一種全新的體驗，這一刻，在這個領域，他仿佛神靈般無所不能。
“小姑娘别沖動啊！想想你爸你媽，他們生你養你不容易，你忍心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有難處和叔講，千萬别糟踐自己，這命可隻有一條！”
“小姑娘，那裡危險先下來，有啥事來和叔叔們商量，叔叔都會幫你的！”
……
穿着校服的年輕女孩靠坐于15樓半空的陽台上，雙腳在半空微微晃蕩，嬌嫩的臉龐上蒼白無比。
中心城區的高樓裡風少，鳥也少，女孩一眼就能看到樓底移動好似工蟻的人群，她攥緊裙角。
“你們原來看人去死看得這麼開心啊……你們為什麼這麼開心呢？”
女孩嘴唇微動，呢喃了一句，無焦距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掙紮。
但沒關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污蔑，侮辱，留言，痛苦，都會消失的......
“死吧，都死吧......”
她的嘴角猛然拉扯開一道詭異的弧度，眼裡彌漫的血絲似染上某種莫名的瘋狂。
暗潮洶湧，不知何處來的強風從外向天台内沖過，甩動女孩披散的長發亂舞，幾乎遮住了那道在懸崖邊欲墜的身影。
下一秒，她掃了眼身旁還在偷偷靠近的便衣，反身便從窗台上跳了下去！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靜止——
奔上來救人的手指穿過女孩淩亂的發絲，空中的晶瑩飛落于地面塵土，腳底隐約的嘈雜聲陷入寂靜。
樓下的護衛隊試圖驅散聞聲而來的媒體記者，還在拽着保護球起飛的小機器人扯斷了拉線，被崩飛了數米......
狂暴的風一瞬間似乎舒緩下來，溫柔撫摸着女孩的臉龐……
她似乎隐約看到了父母佝偻的身影，刻入了心底的熟悉模樣，消失在人群之中，卻在刹那間燃起了她内心的某種情感，熱得發燙。
半空中的女孩緩緩閉上了眼。
刷——
一個身影突兀地從幾層樓下的窗戶口探了出來，一把将在半空的人影給撈了回來！
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
這......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啊！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怎麼可能直接把人給撈回去啊，這人怕是連機甲都沒穿！
有群衆甚至想拍下救人的人模樣，但那人動作太快，頭一縮就消失在窗外，竟也沒能将他給拍清楚。
樓下剛到的夫妻倆聽到了人群的驚呼，頭一擡，互相攙扶着向大樓沖去的步伐不自覺就定住。
半晌，婦人泛紅的眼眶又流出一道淚水，險些哽咽着撲倒在地。
————
剛剛在商場附身時才發現靈力這種不科學存在，還花了不少時間用來熟悉操作的柳栖在任務堪堪要失敗的節點匆匆趕到。
他狂奔到幾乎飛檐走壁的畫面應當是被附近監控給拍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拍到正臉，還要找個機會去處理。
柳*一貫誠信守法的帝國公民*栖：......好累。
俊朗帥氣的少年輕輕放下撈回來的一條人命，趁沒人注意，他下意識苦着臉甩了兩下手臂放松肌肉，頓了頓，闆起臉朝跳樓的女孩訓話：“你的命可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剛剛沒救下你，你父母會怎樣？”
“......”
女孩沒有回答，少年氣呼呼地挑起眉，瞪着她。
剛剛被強制脫離出跳樓帶來的失重感，顧英腦子一片混亂，但她來不及去顧這些了，隻慌亂地揮着手想要抓住點什麼。
在她的眼中，晃蕩的人影映在視網膜上模模糊糊地重合，本是刺目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是說不出的溫柔熱烈。
像是某種不可言說的幻覺。
顧英看到那個人影朝她伸出了手，她連忙死死揪住，像是抓住了生的希望。
她用細微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顫抖說：“你，你是來救我的嗎？”
少年耳尖微動，輕哼：“不然是誰把你撈回來的。”
“那你…...你能幫幫我嗎？”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女孩似乎對他有着莫名的信任：“你會幫我的對吧！”
少年呆了呆。
沒有得到回複，女孩慌亂地向前一撲，死死抓住面前人衣角後才安了心，隻反複訴說着，語速快到聽不清晰：“殺，殺死她們好不好？殺了她們，殺死她們啊！”
“你要殺掉她們啊！”
被撲到的瞬間，少年欲退的步子一滞，眼眸微張，有些不知所措地張開手。
她想讓我幫她殺人，她怎麼會這樣想？
在峰回宗裡，犯了戒律必須要受到懲罰。既出了宗門，就以外界戒律為準，外界的戒律好像叫作“法律”？
不可逾矩，不可濫用私刑。
可是師父一直對我的教導，再怎麼樣也不能違反的。
已近崩潰的女孩從池少陽長久的沉默中看出了他的拒絕，不敢置信道：“為什麼啊？”
她緊緊抓住池少陽衣袖，逼着他和自己對視，喘息聲漸漸急促，帶着泣音：“為什麼啊！如果不能你幫我，那你為什麼要救我啊！？”
“......啊？”
少年從沒有過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原本端起的氣勢如潰堤般消散，手足無措地看着女孩的表情從信任轉向絕望，甚至于......仇恨。
池少陽甚至都不明白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他明明，不是才把人救了回來嗎？
勉強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她的嘴唇微微蠕動：“你是不是以為我瘋了。”
池少陽愣了一會，沉默地搖頭。
她沒瘋。
少年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對女孩這一系列的變化無所适從。
但女孩顯然不這麼認為，她似是哭又似是笑地死死捂住自己耳朵，雙腿摩擦着地面向後挪去，直到靠住冰冷僵硬的牆壁。
她緩緩低頭圈起自己的腦袋，一動不動，隻透出些許細微的嗚咽。
......
耳邊似乎響起了鎖鍊嘩啦的聲響，印象中，被暗沉鎖鍊緊緊捆住的男人虛弱得如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這一小方天地裡蹒跚着不肯停歇。遍體鱗傷，脊背卻執着地保持着挺直端正的姿态，像是昂揚着的一股氣，沒人能讓他低頭。
也像是......一隻将要老去的鷹。
池少陽腦子裡莫名閃過這一幕，恍惚着想起，這個女孩和他，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