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大學。

東區E405教室。

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将智腦連上投影，開始循環播放多篇被紅文批注過的論文。

教室内頓時開始竊竊私語。

老教授慢條斯理摘下眼鏡擦了擦，道：“我上個月布下作業，研讀巴耶氏的《人工智能是否應該誕生的猜想》，你們看了嗎？”

“自從我們社會徹底進入探索宇宙新紀元，智能科技方向的研究一日千裡，相信機甲智能技術未來也會是你們的擇業熱門。最近啊，我聽說神聖帝國正在研發新一代機甲人工智能系統，據說技術能超過我們鸢帝國二十年。”

“當然，這些都不是現在的你們該考慮的問題，你們該考慮的，是如何自己創造出一款更優秀的人工智能系統。”

老教授铿锵有力：“那麼，即将畢業的你們真的有認真研究過人工智能的内核嗎？”

講台下的窸窸窣窣聲響消失一空。

“要知道數百甚至上千年前，電子科技剛剛開始爆發的時候，人類就向往着創造出人工智能，直到成功運用到了機甲設備上。但這都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它們都隻是系統的代碼産物。”

“那如果，人工設計出的程序真的産生了自我意識，人類應該對其抱有什麼樣的态度，是敵視還是友善？那人工智能呢，它們又會對制造出自己的人類持什麼态度？”

“這是我三個月前給你們布置的論文主題。”老教授調換了幾篇論文，将一篇标紅署名柳栖的文章放在最上面。

“你們都是來自整個鸢帝國的精英，每個星球上都隻取前百分之十的天才，才能進入這所以研發科技聞名的大學，但這次你們的見識卻隻讓我覺得你們像井底之蛙！”

“什麼誕生前就設定好人工智能思維定律，在源代碼上規定不能背叛人類。”

老教授用力拍了拍桌子，哐哐作響，前排座位都抖三抖：“這篇論文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你們照抄前人思路，高談闊論紙上談兵！你們是鸢帝國科研的未來，這些問題都是你們未來注定要面對的難題！”

他喘口氣，眼神掃過下方鹌鹑般的學生們：“這次論文作業隻有三篇能從邏輯與根源上說服我，我挑出了一篇具有代表性的，作者是柳栖。”

“這篇文章詳細叙述了該如何對待一個人工智能的邏輯推演，雖然細節上不夠成熟，但也算完善。”

整個教室的目光向着一個角落飄去，那裡坐着名眉眼如畫的青年，波瀾不驚地接受同學們的各色目光打量。

“文章已經發送到你們智腦内，你們回去閱讀後和自己的比較一下，都要一起畢業了，還隻能寫出這些空話套話，以後出去了别說是我教的！簡直是丢了我的老臉！”

“對了，下課之後，柳栖跟我來一下。”

“行了别讨論了，這次我們繼續研究關于網絡防護中前置網與後置網的功能與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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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辦公室。

剛剛上課時大發雷霆的老教授戴着老花眼鏡翻出一份紙質名單，遞給身前站得筆直的青年。

“所以你是真要拒絕了？”

青年低垂着眸，眉眼精緻，似乎對老教授就要發怒的态度也無動于衷。

他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指尖還可見一層薄繭，推開，淡淡道：“是。”

齊教授緩了口氣，輕敲桌面，忍不住再次确認道：“這可是我們帝國目前最頂尖智能集團發來的offer，他們跟我談的時候就保證過你頭一年哪怕實習都能有500萬，更不用說以後。”

就這狀況，再幹個兩年就能在帝國的帝都買一處不錯的住宅。

這小兔崽子不心疼，他還心疼呢。

“何況有我作擔保，你不用擔心那些職場的煩心事，隻要專注科研。”

青年笑了下，解釋道：“是我不想去，我更想做自由科研，而不是被人逼着隻能往一個方向走。”

“要真成了這樣，那我和現在這些寫出來的編程有什麼兩樣。”

面對長輩不贊同的目光，青年嘴邊抿出小巧的酒窩，眼角彎彎，瞬間将冷淡懶散的氣質沖散，溫和驕矜得像隻順了毛的貴族貓：

“找個舒服的公司，自己想做什麼做什麼。想休息就休息，想工作就工作，要是沒了工作還能來找您給我做主，到時候您肯定會幫我的對吧？我還得靠着您找份工作才能有錢孝敬您呢。”

“哪能這麼說，進了公司也能自己申報課題，做自己喜歡的方向......”老教授剛想反駁，看了眼這熟悉的作态，轉而笑罵道，“你這模樣倒向我年輕時候，得得得，你自己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以後可别來和我哭。”

“我當然是和您這個老狐狸學的，您可是什麼都沒管，連帝國特殊部門的高級科研工作都能甩掉，直接跑來大學當起了教授。”

老教授繃住想往上翹的嘴角，斥道：“連靈局都放了我了，還輪得到你來訓我？沒大沒小。”

柳栖無奈地順着老人的話往下講：“是是是，我知道錯了。”

“行了行了，走吧，我之後幫你找個能容得下你這怠惰性子的公司，”老教授嘟囔，“真是上輩子得罪你了，這輩子才來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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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機器人門衛在來人走近前自動開始掃描信息。

“歡迎回家，小主人，您訂購的最新款鸢帝國蟲潮系列機甲模型二已到貨，請查收。”

柳栖将東西放在儲物櫃上，掃了眼客廳，笑了。

“邱姨，你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

廚房裡探出個人頭，見到熟悉的人影，歡快地揮舞起鏟子：“小栖，快去放好東西，我馬上就把菜做好了。”

柳栖剛剛勾起的唇角一僵，剛要去往房間的方向一轉，直直拐向廚房：“邱姨，怎麼不讓管家炒菜，剩下的菜我來做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綁着圍裙的邱姨豎起眉，“去去去，你别來，今天這好日子我非得給你露一手，讓你知道你邱姨的手藝進步了多少！”

她丢下話，迅速跑回廚房。

柳栖甚至能聽到她在裡面一邊手忙腳亂翻菜，一邊命令機器人把門鎖死，不準讓人進來。

柳栖敲了敲廚房門：“邱姨，你讓我進去，我就在旁邊看着你做。”

“不讓不讓，你快去放東西！”婦人雙手舉着鏟子艱難地把鍋裡的菜翻了個身，還分心出來指揮機器人，“管家，快把那闆子舉起來，對對對，把門堵上。”

明顯是擔心柳栖再說什麼話引得她回心轉意，叫他别再勸了。

柳栖頭一次後悔把老師送自己的幾個管家機器人帶回家了。

他歎了聲氣，進屋放好東西後翻出了一盒消食藥。

好在還有上次的存貨，看保質期大概還有一個月才過期。

柳栖在出去買和直接用這瓶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出去買的心。

要是這時候出去就太明顯了，要是這次能捧邱姨的場就能讓她以後都放棄自己做飯的心思，那就犧牲這一次吧。

他遲疑着迎來了邱姨準備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