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與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他捂住嘴,仿佛又嘗到了那股微甜的腥味。
……那是一塊才被李忌撕下來的肉,帶着冰涼的體溫,活物一般扭動着。
巢會将吞噬的靈魂無保留地輸給主人,作為他下一次蛻皮的養分。所以那個時候,徐微與的靈魂還沒有被消化。
殘存的人性讓他拒絕吞咽生肉,李忌發現了,用手指摳開他的喉口,肉塊随即鑽入,攪出粘膩的水聲。
【你不該找過來的。】壓在他身上的人輕聲說道。
徐微與的眼睫被他夾在指縫中,每一次輕微的顫抖都會感受到拉扯感,仿佛連這一點點的自由也即将被剝奪掉。
【别動。】
【我現在有點吓人,你最好别看。】
李忌說這話的時候,聲線裡帶着淡淡的笑意,除此之外,還混着些很難形容的、類似于骨骼錯位所發出的輕微響動。徐微與看不見,但他能感受到壓覆在他身上的軀體正在擴大。
冰冷、堅硬、圓鈍、尖銳——所有的感知都在告訴他身上的東西不是人類,至少有一部分不是。
徐微與猛地捂住頭戰栗起來,身下接口不牢固的鐵架也随之發出咯咯的撞響聲。
“……徐微與?”
浴室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
徐微與喘息着擡起頭。木頭門連接處有縫隙,透光,此時,因為外面有人在晃動,那幾條細細的光痕時隐時現。徐微與根本分不清腦子裡的畫面到底是現實還是幻想,咬牙站起身,關上水正打算回應,就見那條靠近門鎖的縫隙突地一暗,一隻瞳孔狹長的豎瞳抵在了對面。
——默然的對視将時間陡然拉長,徐微與渾身冰涼,一動不動地僵立在原地。
兩秒後,他伸手拔開插銷,徑直拉開了門。
外面,李忌站在離門半步左右的距離處,神情狐疑,手還維持着敲門的動作擡在半空。見徐微與直接開門,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眸光不受控地下移再迅速擡起。
……
“不是……”青年仰起頭後退了一步,借由這個動作強行制住了自己想細細欣賞的沖動,“能不能稍微顧忌一下影響。我好歹是個大活人,您就這麼開門,不好吧。”
徐微與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現在渾身赤裸。換做平時,他肯定會立刻找東西把自己遮起來,但此時,他腦中一片混亂,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剛才那一撇上。
他下移目光,看向木門,那條離地大約一米的縫隙前後什麼都沒有,沒有眼睛、沒有怪物,更不會有一個趴在上面窺視他的【李忌】。
腦子裡詭谲的畫面仍在不斷擠壓着他的理智和認知,徐微與耳邊仿佛趴着另一個他自己,蒼白、病态、恐懼地注視着此時耳根通紅的李忌。
跑。
趕緊離開這裡。
他不是李忌,真正的李忌早就已經死了,這是個怪物!跑啊徐微與!
跑啊!
另一個他啞聲哀求,字字泣血……可正常人會聽到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嗎?
——幻覺,幻聽。精神類疾病的典型症狀。
徐微與側身從浴室外的架子上拿過衣服,關上門沉默地換了起來。他背靠着門捂住臉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重複幾遍以後,終于穩定下了劇烈搏動的心髒。
知道自己可能生病和切實感受到嚴重病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狀态,徐微與很少會慌亂,但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瘋子”“精神病患者”,曾經隻在别人嘴裡聽到過的詞語此時像刀一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徐微與用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水,開門走了出去。
李忌還有點懵,見他出來了,探究地打量他。徐微與裝作沒發現,平靜地裝好毛巾洗發露,朝回走去。
“你怎麼了?”青年皺眉問道。
“沒怎麼?”徐微與随口應付了一句,“郭大河他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