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轉頭去看被她自己擺在桌上的紙箱。她走過去扒拉了一下,隻見紙箱底部如出一轍地咧着三條猙獰的口子。
她有點無措又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弄成這樣?”
徐微與沒有出聲,房間裡靜了會,藏好了東西的郭大河這時才察覺到不對,湊過來問,“什麼這樣那樣。”
“喏。”,楊朵伸手,想把紙箱底撕下來給郭大河看。
“别摸。”
楊朵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被人握住朝後擡了一下。剛好讓她的手指和紙箱上的黑色粘稠物錯開。
楊朵一愣,擡眼觑徐微與,用眼神表達了一下疑問。
徐微與松手平攤開在她眼下。
“黑色的東西好像是酸,有腐蝕性。”
“……啊?”
郭大河皺眉,彎腰抓住徐微與的手眯着眼睛看,嘶了口冷氣。
徐微與的左手無名指指中多了一小塊瘢痕,沒有流血,但皮膚已經被腐蝕掉了,失去了保護的濕潤嫩肉裸露在空氣中,呈現出異詭的黑色,看着就疼。郭大河歪着頭端詳徐微與的傷口,又用拇指沿傷口邊緣按了按。
“疼不?這不像是酸蝕的,别是毒吧。”
“不知道。”徐微與輕輕抽回手,“你們帶了什麼?”
這一趟進雨林,衣食住行上下打點全是徐微與出的錢,郭大河負責辦事,所以裝備和食物帶了什麼他大緻有數。但楊朵和楊長明兩人是保镖,有額外帶一些“設備”。這其中有什麼,徐微與就不知道了。
楊朵一臉莫名,“沒帶……什麼吧。”
徐微與擡手,示意兩人去看看後備箱。郭大河落後他兩步,用指頭狠狠點了點楊朵的腦門,“你看你辦的事兒,說過你多少遍了,粗心大意,诶。”
楊朵嘀嘀咕咕地辯解了幾句,緊跟着兩人跳下台階。
楊長明一直站在車邊低着頭玩手機。雨下得大,即使有雨棚擋着,還是有一部分捎進來打濕了他的褲腿。但他并不是很在意,微微擰眉盯着網頁上的訊息,時不時往下翻一點。
聽見動靜,他擡頭看向這邊,見過來的是徐微與時稍微愣了一下。
“要拿什麼?”楊長明站直身,把手中沒燃盡的煙頭丢地上踩熄。
不等徐微與說話,楊朵就搶先上前了一步,“你帶硫酸、硝酸之類的東西了嗎?”
楊長明被她問的莫名其妙,“帶那些幹什麼?怎麼了?要用啊。”
楊朵回頭指了一下徐微與的手,像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剛才發生的事,索性推開自家弟弟躬身探進車後備箱,“滾滾滾,懶得跟你解釋,到旁邊站着去。”
“小心手。”徐微與說道。
楊朵用力搬開箱子,在裡面笑着回了一句,“好,多謝徐老闆關心。我待會給您拿點碘伏紗布,您把手包一下。這兒天熱,容易感染。”
楊長明目光在兩人之間挪了一個來回。他似是遲疑了一瞬,而後擡步靠近徐微與,落眼打量了一下他的手,“手怎麼了?”
徐微與讓他看左手的傷。
被腐蝕成黑色的血肉任誰看了都會心驚。楊長明瞳仁微微收縮,下意識擡手,想握住徐微與的手指仔細查看。誰知兩人的皮膚甫一接觸,徐微與就收回了手。
“罐頭上沾的。你們帶了強酸或者強堿嗎?”徐微與問道。
他這人身上有一種和年紀不相适應的沉靜,做什麼事都顯得極為自然。楊長明的手停在半空僵了兩秒才垂下插進口袋裡,“應該沒有,我找找。”
聽着兩人的對話,後備箱裡的楊朵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真沒用,這麼好的機會就讓他憋出這麼兩句話來,要是換了她早貼上去了。就這樣還追人,省省吧。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後的徐微與和楊長明身上,一時沒注意到手下。某一刻,她為了借力按在了後備箱底部,一瞬間,尖銳的疼痛刺穿了她的神經。
“艹!什麼東西!”楊朵猝然收回手,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好他媽疼,艹你大爺的什麼玩意!楊二!你個雜種到底帶了什麼?”
楊朵疼的火冒三丈,擡手一看,臉都白了。徐微與傷的是左手,她傷的是右手。整個手掌一大半沾上了黑色的粘稠物,從手腕到指腹,被燒得坑窪一片,空氣中隐約散開了一股腥味。
郭大河結結實實地怔了好幾秒,反應過來以後厲聲訓斥,“讓你小心讓你小心!你非得把自己作死了才能學會謹慎是吧。”
“我——”楊朵氣急。
“你你你你什麼你。”郭大河嗆她,手在身上摸索,急切地想要找到點東西幫楊朵。越找越急,越找越上火,轉頭就開始罵楊長明,“狗日的你到底帶了什麼在車上!”
楊長明和楊朵的性格顯然不同,他陰沉地回了郭大河一眼,抿唇什麼都沒說,快步走到車邊拉開門扯出一個包,在裡面翻找起來。
他能帶什麼,他帶的都是常規用得上的東西。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楊朵已經罵不出聲了,她捂着手痛苦地蜷蹲在原地,腦門上青筋凸起。
光線暗了一下。
楊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面前多了個人,擡起頭,随即對上了徐微與的眼睛。
“手給我。”徐微與說道。
楊朵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巨大的痛苦之下,她的思維甚至陷入了斷層,等恍惚回神的時候,徐微與已經在用刀刮她的手心了。
粘在皮膚上的黑色粘稠物被刀背輕輕清理幹淨,楊朵麻木地深呼吸,滿頭冷汗,不自覺地盯住了徐微與垂下的眼睫。
……這人可真好看。
她突然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徐微與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