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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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春名做了個夢。
一個冗長的夢。
在那個灰黑色的夢境裡,有無數不成形的人影,帶着于分散與彌合間不停轉化的破缺,扭曲着在她的身邊蠕行;
她在人形建構的黑色霧氣中瘋狂奔跑,及川春名看見那些被她揮散的人影化成灰色的飛鳥,它們振翅升起,匆匆掠過了及川春名的身側;
在那些易碎的翅羽之下,狀似灰燼的粉末輕輕地飄落,在她的肩頭短暫地駐足,短暫地駐足,駐足??
在夢境一望無際的虛無之中,及川春名從未停下找尋光亮的腳步,她一直走到筋疲力竭,渾身都被久違的冷汗浸透,視野之中浸染上缭亂而恍惚的彩色;
迷茫與驚懼之中,在及川春名快要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艱難地仰起頭。
于是———夢醒了,隻有在如願的見到了黑川直希、加藤春奈以及清水晴的身影後,及川春名才覺得自己不再身處夢境。
她是真真切切地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不過很快,及川春名又發現了跟在她們身後的兩個人,像是透明殘缺的魂魄,但及川春名并不認識。
跟在黑川直希三人身後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是戴着墨鏡,一身不好惹氣質,說是□□都有人相信的卷毛警官。他抱着手,時不時擡一下墨鏡。
另一個是齊肩中長發警官,一雙含情脈脈的紫瞳桃花眼,單從外表上看,像是多情的花花公子形象。他對着及川春名比了個wink,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微笑。
在經過對教堂的排查之後,黑川直希她們找到了在神像前自殺的島田裕一,對方還留下了一封忏悔信,說自己得了重病,走投無路才想到了用及川春名獻祭給惡魔這個想法。
面對這種蹩腳的解釋,黑川直希她們當然是不可能相信的。
另外,黑川直希她們還發現了,那些沒刻字的墓碑裡裝的是剛死沒不久,也就是活生生被活埋,可能是及川春名見到的無數信徒。
哈,至于那個克裡斯蒂娜·麗莎爾,也就是普拉米亞,她早就跑的沒影了,把事情就這麼都推到了島田裕一的頭上。
綁架事件似乎就這麼完美地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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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如同一張白紙,空虛而純潔,等待着被書寫。
及川春名成為今天第一個下筆的人,用心去把握好這支筆。用筆诠釋生命,用生命勾勒精彩,用精彩彰顯生命。
在紙上記錄的寥寥可數,甚至沒有在這張紙上,留下一筆或者一滴濃墨重彩的筆墨。
———它不會因為你的熱情而擁抱你,不會因為你的怠慢而輕視你,也不會因為你的在意而升值,更不會因為你的唾棄而貶值。
及川春名和黑川直希、加藤春奈以及清水晴動手制作蛋糕,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拿來大福的時候。
在吃着大福的時候,及川春名莫名地想起了什麼,她低聲呢喃着,而後又低聲地肯定重複了一遍。
及川春名在說,“喜多小百合…?”
那聲音小得如同耳邊的微風,小得幾乎聽不清,溫柔又難以捕捉,沒人聽見。
也許過了今天,世界上沒有人會在記得有喜多小百合這個人了,就像永遠不存在世界上一樣,沒有留下一絲的痕迹。
鐘表的時針和分針重合,指向了午夜十二點。
“生日快樂!”
面對這份來自及川春名遲到的祝福,黑川直希手指摩挲了很久都沒有說話,但最終還是久違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這個極盡虛假的,沒有絕對的真實,也沒有絕對的虛假,隻有相對的存在的世界裡,能安慰黑川直希也隻有及川春名了。
在虛虛假假中,是唯一一個真實的存在。
看着喝醉後的及川春名一行人,黑川直希壓了壓帽子,動作小心翼翼地打開,而後又關上了那道門。
及川春名看着那扇門,在風中顫動,咯吱作響,随着最後一個腳步聲的消逝,最終它緩緩地關上了。
她突然意識到了,其實她從未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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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黑川直希潛入進了其真實身份為日本公安警察,是黑衣組織卧底的蘇格蘭的安全屋。
當在被槍指着腦袋的時候,黑川直希不慌不忙地喊出了蘇格蘭的真實名字:“もろふし ひろみつ…?”
諸伏景光=もろふし ひろみつ
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地灑落在房間裡,将原本昏暗的角落照亮,蘇格蘭也就是諸伏景光,他看到了那個深夜來造訪的‘客人’,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諸伏景光。”
“你想要活下去嗎?”
啊?
諸伏景光動了動嘴,貓眼青年就那麼茫然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怎麼找到他的,不知道她是如何準确無誤的叫出他的真實姓名。
更不知道他要回答什麼,因為他不清楚,這是組織又一次派來試探他的,還是組織真的發現了他的卧底身份。
就在絞盡腦汁,一個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閃現,卻又如同抓不住的影子,無法把握住的時候,諸伏景光他聽到那個女人說。
“算了,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