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行人乘着夜色回到了村長家,大門緊鎖着,郦也看了眼門楣,然後爬到麥草垛上往院子裡張望,望了半天沒見有人,遂低下頭道:“看來他們确實都不在——李三哥,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
李三忍耐地道:“廖村長家的小孩,就在你那個位置,用血絲糊拉的斷指戳我後腦勺。”
郦也:“……”
“可是,”陳聿疑惑道,“村長家沒人,我們怎麼進去?”
郦也從麥草垛上跳下來,落在麥草垛邊一堆玉米杆子上,道:“從這翻牆進去。”
賀蘭随瞥了他一下,繞到大門前去看時間,可是那表就像是壞了,時針停在“6”和“7” 中間的位置,而分針速度極其緩慢在此區間行走,半天不見挪動一毫米。
等他看完時間,郦也已經翻牆進去了。
其他人隻得效仿。
院子裡的隻有燈籠靜靜燃燒着,蒙昧的光如同一層薄紗籠罩下來。
“得有一個人放哨。”餘淩低聲道。
“我來吧。”陳聿道,“我聽力和視力還可以,如果有動靜,我就把牆角的鋤頭碰倒。”
“好。”
餘淩剛要說怎麼安排,郦也已經道:“你們在搜地上,我和賀蘭去地下。”
餘淩和李三幹脆地答應,賀蘭随也沒有意見,兩組人飛快開始朝着各自的目的地飛奔去。
出了地道,賀蘭随問:“你為什麼要來地下的院子——”
他還沒有問完,郦也徑直走到了院子中央槐樹下的旱井邊。
郦也擡頭看了一眼槐樹,目光緩慢偏轉,從槐樹樹幹到旱井邊緣,再到院子角落裡随意扔着的一堆繩子——就好像有人剛使用過它們,然後随手扔在了角落裡。
“井裡應該有東西。”郦也道。
他說着走向牆角,将那團繩子撿起來紮在槐樹樹幹上,然後試了試牢靠程度,賀蘭随詫異道:“你要下去?”
郦也理所當然的反問:“不然我怎麼知道井下有什麼東西?”
賀蘭随隻好道:“我幫你在上面打着燈籠。”
郦也順着繩子緩慢爬了下去,賀蘭随将燈孔伸入井裡,看着他消瘦但敏捷的身體逐漸往下沉,一會兒,就到了底。
然後沒過去三分鐘,郦也就爬上來了。
“這麼快?”賀蘭随驚訝。
“對,井底下挺小的……”
郦也從口袋裡掏出個紅色塑料袋,那塑料袋纏着一些像是筆之類的東西,他拆開,發現裡面是七根白蠟燭,散發出幽微的油脂臭氣,正是廖村長口中的稀有物,白天出門時要點的那種蠟燭。
“這裡怎麼會有蠟燭?”郦也嘀咕着,将塑料袋抖了抖,裡面掉落出兩張破破爛爛的紙片,和一個打火機。
賀蘭随撿起紙片看了一眼,低聲念道:“在晝猶昏……秉燭而行?”
“另外一張是什麼?”郦也湊過去,然後發現上面的字自己都認識,但湊在一起就根本看不懂,他問小說家,小說家鄙夷地道:“我就是你,你都看不懂我能看懂?不然過個中文吧。”
郦也:“……”
可惜此時此刻并沒有骰娘可以依靠。
郦也惋惜地對小說家道:“你說你要是個系統多好。”
小說家:“……”
“先拿着。”賀蘭随将蠟燭裝回了塑料袋,連同紙片一起遞給郦也,“我們再去其他窯洞裡看看。”
“我拿着啊?”郦也接過塑料袋。
賀蘭随道:“對啊,是你找到的,而且你衣服口袋比較大,連磚頭都能裝進去。”
郦也:“……”
他默默将塑料袋放進了口袋,轉身去對面的窯洞裡查探。
大概十分鐘後,他和賀蘭随同時回到院子裡,郦也搖了搖頭:“沒有别的發現。”
“我找到了這個。”賀蘭随手裡拿着一個電子手環。
手環是淺粉色表帶,液晶屏幕,賀蘭随手掌一轉,它就自動亮了起來,顯示出今天的日期和天氣。
這東西和上官村的氣質格格不入,反倒像是他們幾個“外來者”會有的。
“放在左第三間屋子裡的桌子上。”
郦也接過手環,在手環側面品牌标識的凹槽裡,凝固着一些黑紅色的痕迹。
“是血。”他說。
“有人曾經戴着它,受過傷,”賀蘭随道,“會不會是那個女生的?”
郦也搖頭:“她的手腕上除了一串‘逢考必過’的手鍊,沒有别的東西。”
賀蘭随挑眉:“你連這都記得?”
“我打暈她的時候順便看到的。”
郦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口袋裡,除了闆磚和紅塑料袋之外,還有一個日記本和一支筆,那日記本上記錄了他不是第一次來到“失序世界”的證據。而現在,這個忽然出現的,很有可能屬于和他一樣的“外來者”的東西,到底意味着什麼?
他擡起頭看向賀蘭随。
賀蘭随長得很好看,明銳的眼鏡片後,有一雙深沉的黑眼睛,眼鏡反射的碎光和陰影投入其中,像是深邃的宇宙,星羅雲布。
如果他們見過,他應該會第一眼認出賀蘭随,可是他沒有從這張臉上看出半分熟悉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賀蘭随:“你能夠确定,自己是第一次進來‘失序世界’嗎?”
良久,賀蘭随回答:“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