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強硬的态度擺出來了,營地裡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縱使面對着宋白幽這張相似到可惡的臉,心底有再多不快也都默默按了下去,甚至還要演出一副和小孩親昵的模樣。
宋白幽仗着有黎淵罩着他,也放心大膽地和他們在一起吃住。
又因為他是個瞎的,因此漸漸的,營地裡商量什麼事情也不再故意避着他。
那俠女正對着鋪開來的地圖苦惱,宋白幽故意湊上去,用手想摸摸那張脆弱的地圖,俠女連忙把他拉到了一邊:“這可不是随便能摸的東西!”
“是什麼?”宋白幽假裝不知道,又擡手去勾地圖的一角。
“地圖。”俠女是營地裡的騎牆派,既不想得罪黎淵,也不願和宋白幽走得太近,所以像提溜着一隻小貓一樣,把他抱到旁邊去了。
俠女語氣有點不耐煩:“出去曬曬太陽吧,今天天氣不錯。”
宋白幽緊追不舍,非要問出個究竟:“是去中原的地圖嗎?”
“不是。”那俠女随口一說,“是去森林深處的地圖。”
宋白幽一愣,一副擔憂的表情:“你們難道要去九幽殿嗎?”
那俠女一怔,緊接着眼中的不耐煩變成了驚喜。
九幽殿,那是宋白幽半年前逃入密林所建。坐落在這座森林的正中心,雖說堂而皇之地在全江湖眼皮子底下建造了這麼大一個建築,卻至今沒有人真的靠近過。
那建築十分的邪性,單純靠着方向尋找便會直接鬼打牆,彎彎繞繞會把人再送出森林,因此半年來宋白幽都沒有被江湖人士找過麻煩。
宋白幽心想,黎淵一行人怕是不找到自己不罷休了,被困在森林裡有一個多星期一無所獲,竟然還不放棄。
他坐在桌邊,慢慢地晃着腿,能聽見耳邊俠女突然興奮的叽叽喳喳。
“哦對,你是從宋白幽手裡逃出來的,那你肯定知道怎麼進九幽殿吧?”
宋白幽眯着眼睛笑道:“是啊。”
黎淵正在不遠處擦劍,像是無意地往宋白幽所在的地方一瞥,又很快移了過去。
那俠女一下子噤了聲。
畢竟她見識過黎淵護短的脾氣,自己要是被發現主動拐走了他家小孩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肯定是要被剮掉一層皮的。
但過了好久,大概是不甘心,又低聲問道:“你帶我們進去走一遍吧?”
宋白幽裝作為難。
那俠女又擺出條件來:“你身上沒有内丹,就算黎淵替你找來神仙也很難救。但據說宋白幽的宮殿裡全是從四處收集來的内丹,你帶我們進去,我們替你把傷處治好怎麼樣?”
“我爹爹他肯定……”
俠女還以為他在說黎淵,擺擺手道:“黎淵恨死那宋白幽了,要不是最近帶着你行路不方便,他早就靠着蠻力沖進陣裡去追殺宋白幽了。”
“你看,你帶着我們進去,對你對他對我們都好,是三赢的好事。”
宋白幽抿了抿嘴,盲眼微不可察地轉了一下,最後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他想着自己身上的傷勢,隻靠着和黎淵肢體接觸來療傷隻是杯水車薪,現在最要緊的便是找到幾顆臨時可用的内丹來吃。
他體質異于常人,尋常食物隻能解決暫時的口腹之欲,這幾天一直呆在黎淵身邊時時刻刻壓抑着自己的天性,已經讓他的精神瀕臨崩潰邊緣。
想要解決這一切,最優解就擺在眼前——
那就是把這群人都誘入自己的宮殿裡,來一個甕中捉鼈。
俠女沒有想太多,摸摸他的頭,隻當是他年紀小,心思比同齡孩子稍微深一些,于是笑着又去找其他同伴商量下面的事宜。
晚些時候,黎淵沒有像往常一樣跟随刀客出去狩獵,而是直接坐到了宋白幽旁邊。
宋白幽最了解他,知道他這麼沉默多半不是好事,于是故意把身子倚上去,垂着頭等黎淵堵在嘴邊的教訓。
黎淵欲言又止,生怕自己太過嚴厲了,醞釀了好久:“是你和他們說,你要帶他們去九幽殿?”
“嗯。”宋白幽什麼都沒辯解,一副虛心認錯的模樣。
“他們威脅你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