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輕歎一聲,“若他有兵,便以利誘之,讓其不助東海王。”
“待東海王伏誅之後,再來對付謝九。”
此計可行,封空連連點頭,“先生睿智。”
“有先生輔佐我們兄弟,大将軍必能成就大業。”
是夜,一支斥衛飛馬出密林,直奔謝慎之所在的宮苑而去。
斥衛自然被蕭重照察覺。
蕭重照攥着佩劍的掌心緊了又緊。
“别緊張。”
謝靈越反過來安慰蕭重照,“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他們探明白了又如何?不過更加猶豫罷了。”
謝靈越道:“封空遠不及他的弟弟封餘,他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但願如此。”
蕭重照長歎一聲。
他與府君輸不起。
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乃至天子的安危與大虞的未來都擔在他們身上,一但他們輸了,便意味着大虞國祚到此而終。
蕭重照擡手掐了下眉心,心裡無比煩躁。
謝靈越卻在這個時候冷靜下來。
她攏着謝慎之披在她身上的氅衣,蹙眉看向大路的方向,若無意外,東海王當會從這條路過來。
謝靈越攥着氅衣邊緣,心裡不斷祈禱。
——東海王,快快過來吧!
事實上東海王的确在路上,但當他的斥衛打探到封空的人馬比他先到的時候,這位老謀深算的政壇老狐狸的速度慢了下來。
他當然是希望謝慎之能倒向他的。
可如果謝慎之能與封空兩敗俱傷,那麼對他來講便是求之不得好結局。
卧榻之間豈容他人安睡?
他想做的是九州之主,是大虞的皇帝,而不是一個雖然赢了封餘但處處被謝慎之掣肘的東海王。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幕僚卻突然進言:“王爺,謝九不掌兵,手中隻有羽林衛與虎贲衛。”
“而大将軍封餘,卻執掌兵權,其兄封空更被拜為車騎将軍,統内外禁軍。”
話不在多,有用就行。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謝慎之手裡的那些人,着實難與封餘兄弟硬碰硬。
更别提他還要分兵保護天子。
在分兵之後,他能用的,估摸着隻剩他府裡的那幾十人。
東海王立刻提了速度,“本王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一行人迅速往謝慎之的宮苑進發。
而彼時謝慎之,也被封空派來的斥衛所驚動,而後敏銳地覺察到事情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
——蕭重照沒有按照他的吩咐走大路,且在小路上遇到了封空,否則封空不會在這個時候派出斥衛來探他的虛實。
謝慎之鳳目輕眯,眼底一片陰鸷。
“殺光斥衛,一個不留。”
謝慎之冷聲吩咐。
親衛應喏而去。
前來探查的斥衛悄無聲息倒下。
“取地圖來。”
謝慎之道。
心腹迅速取來地圖。
謝慎之修長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慢慢落在小道之上的楠竹亭。
“縣君歇在此處?”
心腹問道。
謝慎之微颔首,“着狼營的衛士過來。”
這是他原本留給封餘的後手。
如今用在封空身上,着實有些可惜。
但蕭重照壞了他的計劃,而阿越亦隻身犯險,他隻能提前使用這張牌,讓阿越盡快脫險。
至于東海王會不會及時趕來,則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内。
如果隻有他自己,他大可耐心等待東海王的到來,與東海王聯手除掉封空,但是阿越在那裡,他不敢冒這種險。
——他不能把阿越的安危交在一個随時會翻臉不認人的東海王身上。
衛士來得很快。
謝慎之手指點在地圖上的楠竹亭上,開門見山,“這裡之外,不留活口。”
馴養狼群的衛士對視一眼,從彼此眼底看到了震驚。
他們作為夫君最隐秘的暗樁,竟用來對付一個封空?
但很快,眼底的震驚又變成了理所當然。
——縣君在楠竹亭,府君自然底牌盡出。
“喏。”
衛士們應喏而去。
·
“嗷嗚——”
狼嚎聲并未因金烏的升起而停下,反而此起彼伏,越發頻繁。
謝靈越秀眉微蹙,看向蕭重照,“狼群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蕭重照雖是謝慎之心腹,但有些事情并不經他的手,對謝慎之豢養狼群的事情并不知曉,聽狼嚎聲越來越近,他皺眉拔劍,護在謝靈越身前。
“的确不對勁。”
蕭重照一臉警惕,“正常情況下,狼群隻會在晚上嚎叫。”
這個時候突然嚎叫,必然是狼群裡有了異變。
·
豢養狼群的衛士吹着骨笛。
嗚咽的笛聲讓狼群更加躁動不安。
狼王騰空而起,躍上高台,對着衛士們長嘯不已。
骨笛的聲音慢慢變得和緩,似是在安撫什麼。
狼王的嚎叫也變得溫和,嗚咽着,像是在附和。
但緊接着,是一聲撕破長空的嚎叫,整個狼群跪爬在地,如同蓄勢待發的兵甲。
衛士收起骨笛。
“嗷嗚——”
山呼海嘯的狼嚎自狼營傳出。
動物本能的恐懼讓戰馬嘶鳴不已,幾乎将封空甩落在地。
“這是怎麼了?”
封空用力勒馬。
一旁的幕僚沒有他這麼好的騎術,此時已被摔倒在地,灰頭土臉頗為狼狽。
“是狼嘯!狼營有異變!”
幕僚從土裡擡起頭,臉色極為難看。
到底是被封餘頗為倚重幕僚,在這個時候仍保持着理智,電石火光間,他已明白狼嘯為何而來。
——這必是謝九留給大将軍的底牌,因昌平縣君涉險,這才倉促啟用,使在車騎将軍身上!
幕僚飛快從地上爬出來,跳着去拽封空的衣袖,試圖将他從馬背上扯下來,“将軍,快下馬跟我走!”
“去楠竹亭!現在隻有昌平縣君那裡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