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堅信狗是長生天給予他們的禮物,一隻好狗足以和草原狼拼殺,是看家保衛畜群最堅硬的一道防護牆,他們将狗當做家庭一員來對待。
每個蒙古包都養了兩三條大狗,小孫女丢後,家裡沒有畜群,吉雅賽音就将一隻大狗送走了,留下一隻老狗,去年病死了。
巴圖爾和林靜秋本就有向巴拉讨要狗崽的打算,和閨女一塊長大,感情深了,有狗保護閨女,他們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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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可叮一早就被林靜秋從被窩裡抱起來,小腦袋一點一點地坐在她腿上,一副沒睡醒的可愛樣子。
林靜秋不忍心叫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穿衣服。
林可叮迷迷糊糊,眼睛都沒睜開地伸着小手小腳,非常配合,不像隔壁炕上的格日樂,巴圖爾撈起來,他又倒回去,再撈,再倒……巴圖爾耐心全無,揪他的耳朵,格日樂吃痛嚎叫。
巴圖爾連忙捂住他的嘴,林可叮還是被吵醒了,睡意朦胧地睜開眼睛,看到林靜秋幫她穿鞋子,一臉茫然。
林靜秋刮她的小翹鼻,溫柔地笑道:“我們要去醫院看額木格,小叮當有沒有想額木格啊?”
林可叮點頭,原主和人類相處的記憶并不多,基本都有吉雅賽音的身影,所以跟小老太的感情很親密。
想起今天要去醫院看望額木格,林可叮既滿懷期待又有些不安。
洗漱完,林可叮被抱出蒙古包,天剛蒙蒙亮,晨風冷飕飕,林靜秋折身回去拿了一件長袍裹到林可叮身上,隻露出一顆小圓腦袋。
林靜秋催完包裡打鬧的父子倆,讓丈夫拿一張舊氈子鋪牛車上,閨女等下才能坐得更舒服。
巴圖爾抱舊氈子出來的時候,将提前煮好的野鴨蛋拿給媳婦,“放懷裡,路上給小叮當吃。”
“好。”林靜秋看地氈鋪好,抱着林可叮坐上去後,探頭喊格日樂趕緊上車,想了想,讓他看看爐竈的火有沒有滅。
格日樂邊系腰帶邊走出來,一臉“這個家沒我得散”的驕傲勁兒,“弄滅了。”
爬上牛車後,格日樂看到裹成一團的林可當,伸手要去戳:“小蘑菇~”
林靜秋嫌棄地拍他的手,“上完廁所,洗手沒有?”
格日樂把手縮回去,嘻嘻哈哈:“忘了。”
林靜秋無語地側身,讓閨女離他遠一點。
巴圖爾套上一輛鐵轱辘輕便牛車,扭頭問:“坐好了嗎?”
林靜秋拉了拉林可叮身上的長袍,把她裹得很嚴實些,“好了。”
巴圖爾揮起木棒,低呵一聲:“走!”
母牛立馬邁開蹄子往前走,踩過草甸,空氣裡滿是草香味。
農區家有自留地,牧區是自留家畜,每個蒙古包都有養牛羊馬,數量不能超過家裡人口。
巴圖爾他們家養了一頭母牛,一隻大尾羊和一匹三河馬,養母牛和綿羊是為了擠奶做奶制品,養馬是為了方便出行,畢竟草原遼闊,去場部,如果走路,至少兩三小時。
快馬加鞭,隻要三四十分鐘。
牛車雖然走得慢,要一個多小時,勝在可以多載兩個人,還不用費腿力。
牛車搖搖晃晃,林可叮窩在林靜秋懷裡,昏昏欲睡之際,林靜秋突然想起什麼,問格日樂:“你剛上哪兒尿的尿?”
格日樂咧着嘴角,“包裡啊。”
林靜秋太陽穴突突地跳,格日樂還有理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額吉教我的嗎?所以,尿外面不如滅竈火。”
林靜秋一拳錘他頭上,順手也給丈夫一拳,“跟你一德行!”
倆父子并不介意,笑嘻嘻地揉着腦袋瓜。
天光漸亮,牛車經過有人住的營盤,遠遠可見蒙古包頂的炊煙,林靜秋拿出懷裡煮好的野鴨蛋,剝了一個給林可叮。
林可叮捧着野鴨蛋,小口小口地吃着。
攏共就七顆蛋,巴圖爾早上起來煮了兩個,剩下的留給閨女和額吉,他們吃點烙餅就可以了。
格日樂囫囵吞棗吃完烙餅,手往衣服上一擦,拿起水壺,擰開蓋,喂到林可叮嘴邊,“妹妹,喝奶茶,别,别噎着了。”
林可叮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推回去給他喝。
格日樂美滋滋地也喝了一口,幸福地感歎道:“妹妹喂的奶茶好甜啊,要是妹妹喊我哥哥就更甜了。”
林可叮抿抿小嘴,有點不好意思。
林靜秋将她臉側吹亂的碎發别到耳後,寬慰道:“沒關系,慢慢來。”
“有關系!”格日樂激動,“我想聽妹妹喊哥哥,做夢都想!”
“做你的夢!”兇完格日樂,巴圖爾沖林可叮嘿嘿地笑,“我們小叮當要喊也先喊阿布對不對?”
“妹妹,小哥教你,”格日樂湊上去,嘴巴撅起:“小~哥~”
林可叮眨眨眼睛,仰起頭去看林靜秋,在對方溫柔的眼神鼓勵下,小嘴一張一合,小小聲地喊了一聲:“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