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爾越說越生氣,嘴裡不停地罵格日樂小王八羔子,“家賊難防,我新買的針線,不能再讓他糟蹋了。”
說着不放心地将針線籃掖進衣服堆裡面,再三确認看不出任何痕迹才關上衣櫃。
“還能找出來,換我當兒子。”巴圖爾自信滿滿,抱起林可叮,回到炕邊,将閨女放上去,拿起改好的小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可真好看,阿布幫你換上。”
林可叮配合地展開小手臂。
原主被狼叼走後,巴圖爾每年都要給她做一套蒙古傳統服飾,小心珍藏,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選用的是上好的織錦鑲邊綢緞,每一朵文紋栩栩如生,是巴圖爾一針一線親自繡制,象征着吉祥如意,腰帶繡有繁複精緻的卷草紋,配色統一,大紅金邊,鮮豔奪目,襯得皮膚本就嬌嫩的林可叮,白得發光發亮。
巴圖爾稀罕地盯着她看,林可叮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巴圖爾逗她,捏她的小鼻子,“這誰家閨女?太乖了吧!”
林可叮毛茸茸的大眼睛眨了眨,認真地伸出小手指向巴圖爾。
把巴圖爾哄得開懷大笑,将她一把摟進懷裡,林可叮趴在巴圖爾的肩膀上,看到他已經磨得發毛的後領,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脖子。
巴圖爾夫婦已經三年沒添過新衣服,兩三件蒙古長袍一年四季地穿,上面縫了大大小小的羊皮補丁,舊得發亮,格日樂也一直撿大哥的衣服穿,卻給她做了三件新衣服。
林可叮眼眶發熱,将小臉埋進巴圖爾的頸窩裡。
巴圖爾輕輕地摸着她的後腦勺,心疼道:“我家閨女受委屈了,回家也沒新衣服穿。”
哪怕閨女被狼叼走,巴圖爾也希望她過得好,可以像在家裡一樣健康成長,所以都是按同齡正常身高做的新衣服。
然而,事與願違,過了三年,五歲的閨女幾乎沒啥變化,三歲的衣服也不合身,巴圖爾連夜改小了些。
林可叮連連搖頭,撇着小嘴巴,淚珠子要包不住了。
巴圖爾手忙腳亂地抹着她的眼角,“好了好了,阿布不說了,小叮當别難過,這麼漂亮的小臉蛋,不能哭成小花貓噢~來,阿布給你擦香香。”
昨天去組長家,巴圖爾用自己最珍愛的蒙古酒壺,跟組長的兒媳婦換了小半盒雪花膏。
雪花膏擦臉上涼呼呼的,帶着淡淡的很好聞的香氣,林可叮奮力地仰着頭,讓巴圖爾更好塗抹。
閨女的小臉比奶皮子還嫩,巴圖爾大氣不敢出,好怕一不小心戳破了。
林可叮同樣緊張,她實驗體的體質也跟過來了,雖然暫且隻顯現出了力大無窮和再生自愈。
力大無窮已經糊弄過關,現在剩下:深谷野林住了三年,還能這麼白這麼嫩?
她要怎麼回答,林可叮想得小腦袋都快冒煙的時候,頭頂突然響起呵呵的笑聲。
巴圖爾一臉驕傲:“小叮當随阿布,真是天生麗質。”
林可叮大舒一口氣,拉阿布的手摸自己臉,薄繭蹭得她癢癢的,眼睛笑得彎彎,像兩個可愛的小月牙。
“阿布,你!……”格日樂等了半天不見妹妹出來,進包裡來找,看到巴圖爾在給林可叮擦雪花膏,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質問:“哪來的雪花膏?”
這年頭雪花膏可是稀罕物,場部供銷社都買不到,旗裡百貨商店才有賣。
前些年家裡寬裕,巴圖爾也會斥巨資給媳婦買,不過林靜秋不愛用,最後還不是便宜了他。
格日樂這兩天鬧着要吃關東糖,巴圖爾每次都跟他說沒錢,卻給妹妹買雪花膏,要知道一盒雪花膏能買多少關東糖,巴圖爾怕他誤會,和妹妹生出間隙,忙說不是買的。
格日樂翻白眼,毫不掩飾地嫌棄,邊嘀咕我就知道邊往炕邊走,翻出自己的高腰馬靴,從裡面掏出一沓紙币,豪氣萬丈地在手心拍拍,“妹妹,小哥給你買新的香香。”
巴圖爾看了眼他那沓全是一分錢的紙币,“你知道雪花膏多少錢嗎?”
“很貴嗎?”格日樂稍加思索,決定道:“那就先買兩盒,一盒給妹妹擦臉,一盒給妹妹擦腳。”
最多兩毛錢,夠買個啥雪花膏?不過兒子有這份心,巴圖爾還是很欣慰,這些錢,他一定存了很久,便爽快答應他,下次去旗裡就買。
“别私吞,不然爛大屁股。”格日樂不放心自己阿布。
巴圖爾沒好氣地瞪眼,糾正他:“阿布是翹、屁股!”
“誰管你!”格日樂哼道,扭頭對上換了新衣服的林可叮,哇哇叫地圍上去,就像大頭蒼蠅看到帶血的肉條,拉起她的手就要出包顯擺,巴圖爾揪住他的後脖子,“慌啥慌,小叮當還沒紮頭發。”
巴圖爾翻出吉雅賽音的檀木梳,一邊給林可叮梳頭一邊感歎:“洗完頭,頭發多多柔順了。”
何止柔順,抓在手裡,跟泥鳅似的,巴圖爾費了老大的勁,給閨女綁了兩個小揪揪。
林可叮頭發不長,剛到肩膀,紮完小揪揪,留了一小部分,披散下來,裹着她奶呼呼的小臉。
巴圖爾和格日樂連誇可愛,林可叮害羞地晃晃腦袋,一晃揪揪跟着晃,靈動有生機。
“走咯,出去玩!”格日樂牽起林可叮,覺得有這麼乖的妹妹,比掏到狼崽還要威風,外面幾個臭小子看到肯定會羨慕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