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換系統卡頓了一下,強調。
【……提醒宿主,信息部在追蹤您,一旦發現您的蹤迹,立刻就會出動處理小隊,屆時将給您帶來很大麻煩。】
“是啊,所以與其等着被找麻煩,還不如我主動找他們麻煩。”簡歲笑眯眯道,“而且誰給誰帶來麻煩還不一定呢。”
不過她畢竟不夠強大,做污染物也不能太猖狂,這人生地不熟的,的确得先做點準備。
她溜達去了螺蛳粉店老闆說的那個公園,果然很熱鬧,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
不過污染時代的人和她那個時代終究有點不同,不管散步、聊天、擺攤還是做什麼興趣愛好,每個人的神情都仿佛籠罩着一層陰霾。
因為誰也不知道災難會在哪一天降臨,命運又會在何時突然走到終點。
高壓時代下,每個人都背着一根緊繃的弦,随時可能異化。
簡歲一直待到淩晨,距離系統提示已經過去十個小時。
這時候的公園才顯得有點空曠冷清,連中央的圓形噴泉都停止噴水,偶爾有夜歸人從公園外匆匆路過,卻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點進來。
萬籁俱寂。
簡歲走到噴泉邊等了會兒,積水正順着底部的排水口緩緩流走。
五分鐘後,噴泉水池徹底幹涸,帶花紋的瓷磚和排水口暴露在深夜的空氣中。
一堆軟爛肉泥從狹窄的排水口像擠牙膏一樣一截一截擠出來,拖拽着一長串細小骨頭和零碎組織,最後還綴着兩顆發青的眼珠。
這是一隻躲在地下排水管道的污染物,簡歲早就發現它了,才18%污染度,最低的E級。
它生前被最親密的枕邊人剁成肉泥抛屍在腐臭下水道,變成污染物後連個形狀都沒有。
那兇手現在如何了呢?
說不定已經拿着她的錢和别人組建新家庭,有兒有女幸福美滿。
而它,它不成人樣、走不了遠路、看不到方向,隻能趁淩晨沒人、噴泉幹涸的時候,從底下爬出來吹吹風。
好恨啊,卻無計可施。
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強大又兇狠,它就很弱,弱得連以清除污染為己任的污染處理中心大樓就在附近都沒發現它。
它還是人類的時候就被欺負得很慘,最後死得更慘。
而現在作為污染物,它依舊很寒碜,最低的等級代表它連污染原核都沒有,被普通地捅一刀就會再死一次。
它是如此的平庸而凄慘,甚至不敢在白天發出任何動靜,擔心被人發現。
所以它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濕臭的下水道裡,餓了吃吃老鼠和蟲子。
幸好污染物不會鬧肚子。
隻有每晚周圍沒人的時候,它才敢偷偷擠出排水口,透透氣、看看月亮和星星。
今夜,它照常出門。
可失策了,這次噴泉池邊,竟然站着一個人類女孩,正好奇地盯着它。
它被發現了。
它本能地害怕,想鑽回下水道躲起來。
誰知下一秒,那女孩悄然融化墜地,直接當面變成一汪半透明的水。
那些水又凝聚成一隻圓滾滾的半透明的團子,像果凍一樣,滾到它旁邊。
簡歲說:“怕什麼,你看,我也是污染物啊,我們是同類。”
它顫顫巍巍停住,可惜它不會說話。
像它這種低等級的污染物是沒法說話的,能聽懂也多虧活着的時候是人類。
是的,它就是這麼弱,可笑吧?
她說:“你感覺得到吧,我比你強大,如果我把我的力量分給你,你至少能升到C級。”
她之前能二次污染D級的深穴蜘蛛,那或許也能污染眼前這隻E級小污染物。
而且深穴蜘蛛污染度能從38%到66%,這隻本身才18%,應該能提升更多。
簡歲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極其悠遠:“到時候,誰欺負你、誰害死你、誰将你剁碎、誰把你扔在這裡,有了力量,你就可以報仇,不是嗎?”
它漸漸停止顫抖,把已經鑽回去一半的肉泥撤回來,綴在肉泥上的眼珠子專注盯着簡歲。
她繼續問:“所以,你想要力量嗎?”
你想要力量嗎?
當然……想啊……
它想啊!它想!!它做夢都想!!
否則它為何要堅持過這樣渾渾噩噩的污染物生活?
為何每天與老鼠蟲子為伴也不想徹底死去?
因為徹底死去,就再也沒可能了。
它作為人類或污染物的确都很慘、很沒用,可誰也沒法阻止它在心底保留那麼一點點的幻想。
它幻想自己有一天,或許能變成D級污染物,變得稍微厲害一點點。
哪怕沖過去的結局是和仇人一起死,也算複仇成功,不是嗎?
而現在,一定是污染之主來實現它心中微小的祈求、來幫它了。
它虔誠地蠕動到簡歲身邊,幾乎把她當成從天而降的主神去膜拜。
簡歲再次融化,這次她化作缥缈的煙霧,鑽進它青色的眼珠裡,痛苦令它不斷抽搐。
“我給你力量,你去複仇。”
“但之後,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哪怕我讓你去死你也得聽話,明白嗎?”
痛苦令它興奮,它對此毫無異議。
隻要,主能在此刻給它力量——
它将甘願為主獻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