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樓房的樓道很狹窄,還堆滿了雜物,若是有消防檢查,連第一關都過不去。趙秀貞一家住在二樓,她抱着盆拉開防盜門隻顧自己快步邁了進去,跟在後面的徐長嬴差點被防蚊簾扇個大嘴巴。
徐長嬴家訪經驗豐富,而且自有一套方法——他人都站在客廳裡了還在大聲嚷嚷:“阿姨我們不用換鞋嗎?”
“我又沒有多餘拖鞋給你們!你們這些警察進進出出,我拖地都是白做工……”趙秀貞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一回頭卻見徐長嬴和夏青已經站在客廳正中央了,她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趙秀貞家的面積很小,大概隻有七十平,而現在這個兩室一廳還住了一家六口。
徐長嬴在客廳裡走了一圈,拉開趙秀貞指給他們的塑料圓凳就遞給夏青,夏青隻是搖搖頭,沒有坐下去。
徐長嬴叉着腰,若有所思道:“阿姨你們家是六口人吧?我看隻有兩個房間,趙蘭月當時是住哪一個房間呀?”
趙秀貞在廚房裡給凍肉放水解凍,她撩起簾子走了出來,語氣依舊不怎麼好聽:“趙蘭月在我家裡那都是八輩子之前的事了,那時候人沒有現在多,隻有我和我先生兒子女兒四個人。”
“哦”,徐長嬴疑惑道:“那您家裡現在還能住的下嗎?”
趙秀貞指着朝南的主卧:“這是我兒子孫子一家睡的地方。”
她又指着小一點的次卧:“這是我和我先生睡的房間,我女兒現在在新西蘭念書不在家。”
“喲您女兒這麼厲害呀!”徐長嬴浮誇地感歎道。
趙秀貞:“就是念書比較省心而已,現在在申英國的碩士呢。”
雖然聽上去是謙虛的客套話,但是語氣軟多了,透露出隐藏不住的得意。
夏青站在櫥櫃前仔細看着上面的照片,而徐長嬴一邊拉家常似地吹捧着趙秀貞,說着“您可真不簡單”“一雙兒女都成家立業了”之類的話,一邊将整個房子都踩了一遍。
突然,徐長嬴站住不動了:“阿姨您還沒和我說您侄女當年是住在哪兒的?”
趙秀貞臉上的笑冷了三分,她站在過道裡雙手抱肩:“當時孩子多,我和我先生還是住次卧,主卧我們用簾子隔了一下,我女兒擠在裡面,兒子擠在門口。”
徐長嬴點點頭,關注點依舊不變:“孩子多确實不容易,我理解,那趙蘭月呢?”
趙秀貞無可奈何,她走到客廳邊上的小陽台,“我在這邊用簾子和闆子隔了一塊,客廳的空調就在這邊,我女兒有時候看完電視還吵着要和趙蘭月換着睡。”
說是小陽台,那裡不過是靠着窗戶的放晾衣架的小空間,目測沒有三平米,此時已經堆滿雜物。
小小的三平米不知道承載了青春期女生多少破碎的自尊。
徐音仰起頭,看到陽台晾衣服的架子上還有兩個舊夾子,那應該就是當年所謂挂簾子的地方,而陽台正對客廳和餐廳,可以說所有人都能對這個小空間一覽無餘。
夏青也站在一旁,面上和平常一樣沒什麼表情,但是他這幅樣子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冷着臉,趙秀貞瞥了他一眼,話突然就密集了起來:“說起來趙蘭月這個小孩我也為她操了不少心,她當時高中不應該上我們這個區的,還是我和她姑父跑了一個夏天跑的手續……”
徐長嬴摸着下巴,直接打斷了她:“這個地方不是不能睡,但趙蘭月不是Omega嗎?阿姨,趙蘭月當時發情期也在這裡睡嗎?”
趙秀貞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喋喋不休的話語突然卡了殼,她臉上的微表情徐長嬴再熟悉不過,那是一類因為缺乏性知識而患有強烈的性羞恥的人,在提到和“性”相關的任何詞彙時臉上流露出的憎惡神情,你說不清他們到底在憎惡什麼,是憎惡說話的人,還是詞語本身。
趙秀貞面部肌肉微微抽動着:“Omega,對,趙蘭月那個小女、小女生是Omega,當然了你們都知道Omega就是特别麻煩,什麼抑制劑呀什麼發情期的,我們beta一家遇上了說是尴尬呢還是什麼的,她肯定不能在這睡呀——她那個時候就會和我兒子換一下,我兒子在陽台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