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廣州,某大型藝術展廳,晚上10點。
今年最大的一場藝術展覽結束後,坐落在鬧市區的藝術館陸續關閉了大燈,身穿馬甲的工作人員安靜地穿梭在大廳裡,将展品一個個封存好再搬上貨車。
這些藝術品材質不同、形态各異,有些展品甚至隻由幾張薄如蟬翼的塑料紙和棉線組成,有些展品則比人還高,沉重的仿佛鑄了鐵。
“阿萊,你去幫一下銘澤,他那邊的412号展品比較沉,張遠,你去把包裹箱提前放到他們那邊。”
C廳的安保小組長約莫35歲,制服肩上還别着對講機,他手裡拿着平闆,右耳後的黑色金屬片則彰顯着他不同于普通安保的alpha身份。
三個年輕人在昏暗的燈光裡應了一聲,就按照事先培訓的流程分工行動起來。
叫做張遠的小安保先将木箱底座移到了412号展品邊上,等着其他二人一上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人體雕塑搬到上面。
張遠今年19歲,還有些玩心,蹲着盯着展品台的簡介,念道:“412号,《懼》,作者the ten,2022年3月于羊城,現代藝術雕塑,诶這個雕塑是什麼做的?我看看,黏土……”
昏暗的大廳内,隻有他們這邊隐隐綽綽亮着燈,其他展廳的展品都已經被打包運走了,因此整個五層藝術館都空曠靜谧,偶有巡邏等着關門的保安穿着皮鞋踏着樓梯的哒哒聲在空氣中蕩着。
兩個年輕安保摟着的雕塑看上去是一個失聲尖叫女性,面容是灰白的石膏色,但卻十分生動,給人一種莫名的生命感。
但最詭異的是這個展品的姿勢,女人的軀幹蜷縮着,仿佛是因為痛苦而直不起腰,但雙手卻如同鳥類的翅膀一樣高高地反舉着,與昂着的頭頸一頭呈現出無法言說的視覺張力。
張遠蹲着就模仿了一下,發現雕塑的動作普通人根本不能做出來。
“遠,别鬧了,你肩膀脫臼了也做不出來,快點幫我們扶一下。”阿萊笑了一聲,用廣東話催促起來。
小夥子嘿嘿一笑,拍拍手站起來,他找了個角度,抱住雕塑的大腿,“哇,這樣看上去就好像我在抱着她,要親嘴一樣。”
“滾呐,小心組長要罵你,來,我數一二三。”
聽到指令的三個小夥一同使勁,在舉起的那一刻張遠腦海裡突然閃過一絲疑惑:“這個東西怎麼那麼輕?”
接着下一秒他就聽到同事們的驚呼:“小心!阿遠!”
張遠擡起眼,隻見天旋地轉間,那張猙獰的痛苦面容猛地撲向自己,塑像那張大的嘴就如一個黑洞要将他吸進去撕碎,他啊了一聲,腳底卻不幸踩到包裝的木闆,旋即重重仰頭摔在地上。
“完了完了,這個碎了!”
張遠的内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賠錢了,他不過是一個外包公司的小保安,一天的勞務費也就一百塊出頭,這怎麼賠得起!
摔倒在一地碎片裡的張遠立刻拎着一隻手和一個頭迅速爬了起來,顧不上疼痛,他心裡全是打水漂的勞務費和飛來橫禍一般的賠償費用。
“組長,這玩意太輕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它這麼輕。”
張遠倉皇不定望向站在一旁的白襯衫組長,祈求能推卸點責任,卻猛地看見對方臉上的驚懼詭異的表情。
“阿萊,你們,怎麼沒抓住呀,這我怎麼……”張遠又結結巴巴轉頭看向同事,卻看見兩個組員居然和組長是一模一樣的表情——
他們好像呆住了,歇斯底裡的恐懼表情在夜裡就如同面具一般長在臉上,簡直就像是,他手中雕塑臉上的表情。
“遠,不對勁。”組長的表情終于有所改變,他聲音中帶着克制不住的顫抖,“你先放下東西。”
這時不遠處的其他安保也都聞聲走過來。
其中一個愛看熱鬧的同事走近了,歪着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盯着張遠手裡的碎片,突然臉色驟變,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這怎麼會是活人——”
張遠隻覺得自己宛若身處冰窖,他感受着手裡的詭異觸感,終于低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