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皇城後,殷慶炎先跑去找了兩個皇子。
王赤鳴和王琅語剛下了太學,抱着皮球打算去玩一會兒再吃午飯。王琅語急着赢,踢得太狠,竟将皮球踢上了宮牆。
一隻玄靴從側旁伸來,将半空中未落的皮球給踢回到王琅語面前。殷慶炎落在宮牆上,蹲着往下看弟弟妹妹。
“表哥!”王琅語擡頭見是殷慶炎,歡喜地向牆頭上的人伸開雙臂要抱,“事情辦完啦?待會兒一起吃午飯吧!”
殷慶炎跳下牆,将表妹抱起來,原地轉了個圈,然後無情地說:“事情沒辦完,也沒空吃飯,我就來看你倆一眼。”
王琅語失望道:“啊……”
殷慶炎将妹妹放回地上,又摟過王赤鳴,用力抱了抱弟弟妹妹,溫聲叮囑道:“赤鳴,琅語,少惹事,好好長大。”
“表哥?”王琅語懵懵地抱着殷慶炎的背,“你這話說的好像要上戰場一樣。”
王赤鳴有些不安地看着殷慶炎,“哥,你要做什麼?”
殷慶炎一臉慈愛地說道:“哥要造反。”
赤鳴和琅語:?!?!
殷慶炎話落,撒開倆小孩,轉身運起輕功跳上宮牆,直向皇帝的書房而去,留兩個小孩在原地風中淩亂。
王琅語怔怔地轉頭,問自家親哥:“我怎麼年紀輕輕地就患了耳疾?”
王赤鳴也怔怔地轉頭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一起去看太醫吧,我的耳朵也出了點問題。”
兩人面面相觑,而後同時運功要去追殷慶炎,但跳上宮牆,周圍哪還看得見殷慶炎的影子?
兩人異口同聲地向着殷慶炎離去的方向喊道:“哥——這玩笑可不能亂開啊啊啊啊啊——”
……
殷慶炎帶着長刀,一路暢所無阻地進了皇帝的禦書房。
王遺風坐在書桌之後,顯然等候已久。
“炎兒,這可是個遺臭萬年的罵名,你當真要背嗎?”王遺風憂心地看着殷慶炎,“我們可以安排别的人去……”
如今書房中沒有旁人,殷慶炎的自稱卻正兒八經的,他道:“陛下,臣誰都信不過。”
王遺風頓住。
殷慶炎見氣氛太沉了,忽又笑道:“而且等此件事了,陛下可以将此事真相大白于天下,再還臣清白啊。”
王遺風明顯松了一口氣,“也是,你一貫不願意讓自己受委屈,早就該為自己想好了辦法……”
皇帝這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見殷慶炎取出來一枚藥丸。
“這是千日丸,跟玄鶴衛的百日丸差不多,隻不過時效延長至一千日。”
殷慶炎吃下特制的千日丸,将解藥和解藥的制藥藥方都交到了王遺風的桌上。
“這解藥中有一味羊腸草,是太醫院的東西。普天之下,也就沂國的水土能生養這種草,且隻有太醫院的太醫有栽植。”殷慶炎笑道,“太醫院的藥材取用都有明确記錄,若是臣想要暗地裡制解藥,您會知道的。”
王遺風眼神哀戚地看着外甥,這小子一旦作出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哀聲道:“何至于此啊……”
“先有姨母囑托,後有子博開路,臣若不行其道,所負何止二人。”殷慶炎向王遺風貼掌躬身,“陛下,得罪了。”
王遺風定定地看了看外甥,而後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殷慶炎身前,微微将下巴擡起。
“來吧。”
殷慶炎把刀刃橫在王遺風頸間,将人帶出書房。
景泰二十三年,西昌王世子起兵謀反,未遂,攜近衛五十六人逃入大燕境内,了無所蹤。
……
是夜,玖地駐軍軍營内。
夏禾雙手将調兵令遞還給西昌王,“多謝王爺相助,兩千騎兵一卒未損,都帶回來了。”
殷嘉銳将調兵令牌接過,盯着令牌上的磕痕看了半晌,問道:“他怎麼樣?”
“背上中了一箭,昨夜發熱,已經叫大夫看過了,多歇息便沒問題。”夏禾規規矩矩地說道,“世子如今是通緝要犯,不能在沂國境内久留,又受了傷,屬下就自作主張将他先送去大燕了,望王爺恕罪。”
“你們身上背的罪,我可寬恕不了。”殷嘉銳擺了擺手,“快走吧,别叫人看見。”
“是。”夏禾貼掌躬身,向後隐入黑暗。
不多時,遠處響起馬蹄接連踏地的奔跑聲,那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殷嘉銳轉身入帳,行至書案前,看向案後挂着的那幅載德公主畫像。
“遺德,他比咱姐當年還能鬧騰。”殷嘉銳對着畫像輕聲說道,“你若是還在下面,要多多護佑他。”
身後傳來一道輕靈的女聲:“那必須的。”
殷嘉銳愕然回首看去,但身後隻有燈火頻跳動,夜風入簾隙吹出嗚嗚的聲響,并無他人。
王遺德的聲音像曾經千萬次他思念她時一樣,在他耳畔響起,卻遍尋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