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殷慶炎一把掀開車簾,上身探出馬車查探,“這路是有什麼問題?”
破空聲自上而來,殷慶炎眸光一厲,向後撤身,坐在車前的奇寒練迅速拔刀,斬斷了那支沖殷慶炎而來的利箭。
随行的近衛全體警戒,長刀出鞘聲齊響。兩名近衛運起輕功,向着箭飛來的方向追去。
劉照君隻聽見外面響起一陣齊刷刷的拔刀聲,他低聲問退回自己身邊的殷慶炎:“怎麼了?”
“有人想引我出去。”殷慶炎的聲音低沉下來,叫人分辨不出其中情緒。
他敲了敲車壁,“夏禾,路上怎麼回事?”
夏禾的聲音低低傳入:“回主子,有人在車行道上埋了鐵蒺藜。”
殷慶炎微微眯眼。
馬蹄上嵌着鐵,馬本身又會自覺避開不平路,馬車可不會。
是沖着車裡人來的,他的行蹤暴露了。
……
馬車在鋪設有鐵蒺藜的道路上繼續前行,行至一片荒郊,馬車中傳出殷慶炎的聲音:“今夜在此紮營。”
随行的玄鶴衛紛紛收刀,拾柴的拾柴,找水的找水,喂馬的喂馬,都在各忙各的。車簾從内掀開,戴着玄鶴覆面的“殷慶炎”從馬車中出來,去坐着烤火。
趁着火焰勢高,夏禾對着篝火,将臉上隻有上半面的覆面掀開了一條小縫,揉揉眼睛,又将覆面扣回臉上。
一名玄鶴衛端着精緻茶盞過來,“主子,茶。”
夏禾伸手接茶,用茶蓋反複地刮着杯裡的茶沫,翹着二郎腿,同之後從車裡出來的一個白衣好貌的玄鶴衛說笑,将殷慶炎的那番纨绔做派模仿了個十成十。
而此時,真正的殷慶炎和劉照君正步行在另一處荒郊野外,随行的隻有兩個玄鶴衛,一個是新來的奇寒練,一個是玄鶴衛中的女性近衛林苓。
林苓早年行走江湖,對于各類江湖人隐蔽的歇腳之處十分清楚。她帶着三人在林子裡東拐西拐,尋找一些前人制造出共後人留宿的山洞。
劉照君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殷慶炎橫背在腰後的長刀打到腰,他煩道:“你能不能把這個挂在腰側?”
殷慶炎:“太長了,挂腰側妨礙我走路。”
劉照君:“拿手裡。”
殷慶炎就是故意打劉照君的腰,這個賤他非犯不可,“不拿,累。”
苗刀最終被劉照君拿在手上,偶爾還能當個盲杖用。
走到林密之處,林苓伸刀,欲撥開山石上的一片垂藤,但刀尖在垂藤前頓了頓,最終沒去将垂藤撥開。
裝束幹練的女子收刀回鞘,轉身向殷慶炎貼掌道:“主子,裡面有人。”
殷慶炎問:“按照你們江湖規矩,一處有人,便不能有旁人進入了?”
“可以進,如果主子不介意的話。”殷慶炎之所以會這麼問,就是不想挪地了,林苓又轉頭去挑開垂藤,露出山洞内的面貌。
垂藤後是一個容三人并肩通過的圓形入口,洞口比地面高出半人還多,山洞内部的高度比入口高,殷慶炎在裡面想要站直完全沒問題,石壁上還有許多鑿刻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哪位鑿工了得的前輩為他人行方便。
這麼一個供人休憩的山洞平時接待的客人自然不少。林苓率先爬進去,見裡面共有三人,都是劍客,其中兩位都是中年男人模樣,面上煞氣極重,手摁着劍柄一直未曾離開過,她進洞時,兩人也是最先看過來的。
餘下一個錦衣的少年人劍扔一邊,姿态散漫,正把插在樹杈子上的小魚架在火上烤,直到奇寒練也爬進來,才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行路留宿,叨擾了。”林苓沖那三人一貼掌,遂轉身去幫殷慶炎,将劉照君也給拉進山洞裡,末了将垂藤重新遮掩在洞口上。
奇寒練在山洞裡尋了一處平整地,掃幹淨後鋪上氍毹,轉而去坐在了距離那三人較近的地方,随時警惕着對方發難。
林苓見狀,過去拍了拍奇寒練的肩膀,低聲提點道:“都是過路的旅人,不要這麼明顯。”
誰知那三人中的少年郎耳力極好,居然聽清了林苓說的話,他爽朗一笑道:“多提防一點也無妨,我們的目的本就不純!”
他話音剛落,坐在兩側的那兩名劍客就錯愕地看向他,急聲提醒道:“少主!”
那個被稱為少主的人眨眨眼,無辜道:“怎麼了?我們不就是來殺那個西昌王世子的嗎?”
奇寒練聞言,手緩緩地握在刀柄上,但立即被林苓不動聲色地按住。
已經牽着劉照君坐在了氍毹上的殷慶炎聞言一笑,挑眉看向那“少主”,“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又師從何處?”
“我姓東陽,名放舟,是淩劍閣的少閣主。”
東陽放舟直言不諱地說完,又好奇地問殷慶炎:“你們呢?我看你們四人皆是習武之人,也是來殺那世子爺的嗎?”
話說到這裡,四人算是明白過來了,這三人雖然是來殺殷慶炎的,卻并不知道殷慶炎是何種樣貌,于是紛紛裝作都不認識什麼西昌王世子。
劉照君從進來後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殷慶炎身邊,聽着這些“江湖人”對話。
臨行前殷慶炎已經提前給他打過預防針,他們這次要去那個什麼大燕國,是要去接觸那裡的江湖勢力,之後打交道的江湖人隻多不少。
但打交道這種事顯然跟他沒關系,他就隻是個随行花瓶,隻需要跟殷慶炎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