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門辦事了?“劉照君問。
“辦啊,明天你跟我一起走。”
劉照君記得白天殷慶炎對夏禾說過一個“明日啟程”,他問:“去哪?”
殷慶炎一字一頓道:“大燕。”
據劉照君目前所知,“大燕”是東洲大陸中部的兩大國之一,與沂國并稱為“東燕西沂”,是東洲有名的華服上國,禮儀之邦。
同時也是劉照君這一世的生母的老家。
“大燕的人都講究禮數,到時候進入大燕境内,少不了要時時行禮。”殷慶炎偏頭看向劉照君,“你向燕人行我沂國的貼掌禮即可,不必講究入鄉随俗。”
劉照君一愣,“貼掌禮?”
殷慶炎還要說話的動作一頓,啞然半晌,問道:“你不會?”
劉照君搖搖頭,“不會。”
這人……是裝的還是真的?難不成以前還真的是個傻子?
殷慶炎心中狐疑,但是沒有表現出來,劉照君不會,他便教。
"貼掌禮“為沂國通用的行禮姿勢,行禮者兩手橫放在胸前一拳處,掌心相貼,兩臂與肩同高。男性行禮,左手掌心向内,右手掌心向外;女性行禮,右手掌心向内,左手掌心向外。
下級對上級、晚輩對前輩行此禮時,需同時鞠躬;平級和同輩間相互行禮,可不鞠躬。
很簡單的行禮姿勢,細節也很好記,劉照君聽一遍就記住了,還現場向殷慶炎行了一禮,練練手。
他問:“那咱倆這算是上下級還是同輩?”
殷慶炎比他小幾天來着。
“算同輩。”見劉照君沖自己行了上級長輩禮,殷慶炎也有模有樣地向劉照君鞠了一躬,全當還回去,即使對方根本就看不見。
想來禀報說熱水燒好了的三福迎面見世子和世子的男寵擱那裡夫妻對拜,沉默了一下,又轉身走了。
待會兒叫别人來傳話吧。
……
劉照君低估了第一次殺人對自己帶來的影響。
白天的時候一直在找事做,不是練武就是在聽八卦,腦子裡沒空胡思亂想,還覺得沒什麼。如今夜深人寂,思緒就難免飄回昨天晚上。
在上一世,習武之人都被勒令不能随意動武,打傷人事小,打死人事大,除非是碰上搶劫之類需要行俠仗義的情況,不然不能對不會武的人動手。
以前劉照君沒少拳打小偷、腳踢劫匪,畢竟拳館開在一個治安和民風都不是很好的地方,街上隔三差五地有人打群架,有時候打架的離拳館近,他們還得暫停練武,跑去拉架。
但以前無論怎麼打,他都沒有打死過人。
雖然自己心裡清楚,今時不同以往,要是他不動手,現在埋在地裡的那個就是他,但好歹是遵紀守法了二十多年,人血滴在臉上的沖擊力還是很大的,他短時間内沒法平靜。
劉照君無意識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忽然聽到睡在旁邊的殷慶炎問:“要出去走走嗎?”
“走。”劉照君迫不及待地坐起來找鞋。
劉照君如今看不見了,對外界事物的感受全憑其他感官。他看不見明月,見不到星辰,想要在無人提醒的情況下判斷此時是否是黑夜,隻能憑借聽覺和感覺。
夜深時,周遭阒無人聲,蟲鳴就顯得較為清晰,夜風如水,涼而緩地從他的皮膚上劃過,留下一片餘冷。
有點像是他初下地府時,周遭陰風陣陣,涼意透魂,哪裡都是一片漆黑。
有那麼一瞬,劉照君都要懷疑起來,他真的還活着嗎?
……活着。
劉照君緊了緊和殷慶炎相牽的手。
地府沒有這種溫度。
一開始和一個大男人牽手挺别扭的,他幾次想甩開,但後來又因為不知道路而不得不被對方牽着。
殷慶炎就是個混蛋,他不讓牽,就把他拖到一個沒路也沒法下腳走的地方,他找半天找不到路,王府裡别的侍從又被勒令不準幫他,最後隻能妥協,叫殷慶炎來牽他,因此兩人牽手時,他多少有點不情不願。
直到如今,牽手才變得真心實意一點。
這是除他外,此間唯一的熱源。
“不要總想自己殺了人。”殷慶炎的聲音突然在前面響起。
劉照君下意識睜開眼,轉動眼珠去朝向殷慶炎聲音出現的方向。
“人與畜生并無什麼不同,皆為筋骨血肉之軀,你就當殺了一頭豬。”殷慶炎輕聲說,“若你不動手,被殺的就是你和你的所親所愛之人。你隻是被逼無奈,不是惡意殺人。”
劉照君被安慰到了,但是他不表現出來,還非得嘴賤一把,挑眉笑問:“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所親所愛之人了?”
殷慶炎也笑,理所當然地說:“我供你吃供你穿,你不跟我親還能跟誰親?你不愛我還能愛誰?”
“那行,親愛的,打道回府吧。”劉照君惡趣味地拉了拉殷慶炎的手,“回去睡覺,明天咱不是還得遠行?”
殷慶炎的眸光一動。
親愛的?
他打個響指道:“這個稱呼好,你以後就這麼叫我。”
惡心人不成反被惡心的劉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