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這個人,鴨舌帽,墨鏡,白衣服,深色褲子。他就是Chiman Cheu…”鄭天浩把這個粵式拼音的名字念得磕磕絆絆,最後還是換成普通話:“張志文,他是二十四号下午三點多辦的入住。當天晚上有出去過,衣服沒換,在十點前回的酒店。第二天一早又出門了,看這裡,他還帶了個大包,半夜才回。第三天下午也有出去,但是就兩個多小時,沒有在外面逗留太久。陸曉沐被殺的那天,他一直都待在酒店裡。”
蕭秧把手機上的照片放大一點:“這麼大的包,放的是攝影器材嗎?他簽證上填的旅遊目的是采風,按正常的來想,他應該是出去拍照了。”
陳放轉着手裡的筆:“這個張志文,來甯城一共五天。二十四号下午辦的入住二十八号淩晨就走了。按他的這個行程來看,也就出酒店拍了一天照,能拍出來什麼?”
“有可能他是為了一個展專門來的。”筆記本電腦連接着投影儀,鄭天浩在百度的搜索框裡輸入了幾個關鍵詞“錯位空間”、“保羅·伍德”、“甯城”。
“你們看,就是這個展覽。”鄭天浩點開最上面的宣傳畫:“保羅·伍德是當代的一個有名的藝術家。他的展覽“錯位空間”在好幾個國家城市展出過。這段時間正好在甯城的當代藝術館有,我估計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甯城。所以我調取了當代藝術館二十五号的監控,果然在裡面找到了張志文。”
他将屏幕畫面切回幻燈片:“這是二十五号上午十點零三分,張志文拎着黑包進入了當代藝術館的内場館。不看不知道,這個包裡裝的确實是各式各樣的攝影器材,他在裡面待了一整天也拍了一整天。”
陳放靜靜地聽着。他原本是朝順時針的方向轉筆,聽到這裡變成了逆時針:“既然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在甯城待五天?”
“我覺得是這樣的。”鄭天浩合起手:“張志文二十四号下午剛到甯城,作為一般的旅客肯定是想在酒店休息一會兒,然後在當地找點有名的店,逛一逛吃一吃。然後,第二天開始自己的行程活動。他是個攝影師,專門為了“錯位空間”藝術展而來,所以二十五号一天都待在當代藝術館拍攝是合乎邏輯的。二十六号,昨天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太累了,睡個懶覺在房間裡看看之前拍的片子有沒有問題。隻在下午出去了一會兒,很有可能是去吃點東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我估計他來之前為了保險,應該還考慮過如果二十五号哪裡拍的不好,之後還要留一天空餘,以防要再回去補拍。可能是因為對自己的拍攝比較滿意,所以他二十七号沒有再出門。”
陳放:“你講的這些都是說得通的。但是,他跟周全之間的事怎麼解釋?”
鄭天浩雙手按着桌面,挺直腰闆道:“我覺得他跟周全很有可能是巧合。周全到底有沒有殺害陸曉沐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确定。但無論他讓周全做了什麼,都和這起兇殺案沒有必然聯系。至于張志文本人,他跟陸曉沐完全扯不上關系。從監控視屏顯示,陸曉沐提前進到垃圾房并且在裡面遲遲不出來,很明顯是在等人。張志文曾有過一次入境記錄,是在七年前去的上海。那個時候陸曉沐還在安徽老家讀大學。這倆人認識的可能性等同于零,更别說讓陸曉沐在中廚後場的垃圾房等他了。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搞清楚在陸曉沐身後為她花錢的人是誰,糾結這個張志文沒有任何意義。無論事實怎樣,我們都找不到他,隻能周全說什麼我們聽什麼。蕭姐,你看呢?”
蕭秧一直都在默默地聽他倆說,不停地在腦海裡思索着他們的話:“首先要找到給陸曉沐花錢的人。比起張志文,這個人的嫌疑肯定要大得多。至于張志文和周全之間發生的事,我們還是在找到這個人審查之後再調查。”
“我贊同。”陳放把簽字筆往桌上一扔:“找到這個人才是重中之重。小鄭,我們再審一下周全,他絕對還有些事情沒交代。”
“張志文…張志文……”明旖一遍一遍念着這個名字:“我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耳熟啊。”令瑀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這個天氣熱飲涼得快,咖啡已經變成溫的沒之前好喝。她皺了下眉頭,又把杯子放回瓷盤:“這個名字在廣東很常見。就他這個年紀出生的男人,有一大堆叫志文的,何況他還姓張。”
明旖聽了,嘴角蓦然一彎:“有意思。”
令瑀知道她為什麼樂:“大衆化的相貌,大衆化的姓氏,大衆化的名字。這個張志文怎麼就這麼普通呢?”
明旖掃了一眼他的護照信息:“普通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外籍華人,一回馬來西亞不僅人找不到,他的家人朋友任何社會關系在中國都查不到。”
令瑀但笑不語,隻是用纖長的中指抵住眼鏡鼻托前的橫梁往上一推。
明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沒特點成這樣的人。适合的工作除了卧底我能想到的就隻有殺手了。”
陳放和鄭天浩雙雙盯着對面的周全。鄭天浩神情肅穆,陳放似笑非笑。雖然二人神态相差甚遠,但是從進來到現在坐了有五分鐘,他倆誰都沒開口。
周全舔着發幹的嘴唇:“那個…警官……剛剛不是都問完了嗎?”
“我們是問完了。但是…”他擡起下巴尖指了下周全:“你沒說完。”
周全:“我說完了…說完了。”
陳放皮笑肉不笑道:“你跟劉蕊什麼關系啊?”
聽到陳放這麼問他,周全的冷汗又開始往外冒了:“沒……”
陳放搖頭,無奈地看了眼旁邊的鄭天浩:“得,之前還以為是個好公民呢,沒想到又是個知情不報的。”
鄭天浩面無表情地把他和劉蕊的微信聊天記錄拿到他面前。周全的冷汗冒得更兇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