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仙長,我回去以後思來想去還是念你至極,便托我爹找了個門路也去修行,結果竟然陰差陽錯進了華池峰,這回我可是奉命來交流學習的,怎麼樣,想我了嗎?”
徐蔚說着要去攀謝諒的肩頭,被人一把躲開了。
“說真話。”謝諒左右打量了一番,背着聞仙殿的老家夥們小聲道。
“這就是真話呀,”徐蔚眉眼都在笑,瘦竹竿一樣的身材随着笑聲輕顫,他還想多貧兩句嘴,見謝諒一臉嚴肅又改口道,“好吧好吧,我爹說我身子弱送我去華池峰修行延命,我待不住就給掌事塞了些銀子換來外出交流的機會,誰成想正趕上塵明山大考還遇見了你們。”
進華池峰就這麼容易?
這番聽上去就像胡扯的話謝諒原本是不信的,卻見掌事驗過之後将信鄭重地交給子落,竟真的一路送進了塵明殿。
不多會兒,子落帶着命令回來:“掌門說,徐道長請自便,代問華峰主好。”
謝諒驚訝的掉了下巴,徐蔚說的塞了小錢,竟然換來的是華池峰華峰主的親自引薦。
山下的符,賣的這樣貴嗎?
不等謝諒問,徐蔚竟然自行顯擺起來:“我家祖上和華池峰有淵源,華峰主在凡家裡論起來還算是我的表姨姥姥……”
“表姨姥姥”四個字說的太過震顫,謝諒驚訝于這人胡扯的功夫,趕緊将聲音逐漸上揚的徐蔚的衣袖拉了一下,示意他山中少喧嘩。
徐蔚滿不在乎地晃了下腦袋,反手就抓起謝諒的指尖,拉扯着要去塵明境。
“走吧,剛才在路上就聽人唠叨什麼三人成行三人成行,你們山上怎麼這麼多破規矩,這下我們三個人了,總該能進了吧?”
子落在殿前說了什麼,似乎是在用靈識向誰傳話。随後,竟也奇怪,一向古闆的外門掌事話也不說地允準了。
周焜愣了半天,還在消化糖心鎮賣符的瘦竹竿也上了山這件事,終于反應過來現在還是大考,他不想誤了自己可能留下來的一丁點的機會,趕忙收拾腳步跟上。
三人入了靈境,霞光驟然消散,本就空無一物的半空又恢複得天朗氣清。
十九出殿的台階走到一半又被師父叫回去,不知他們賣的都是什麼葫蘆什麼藥,有沒有星河長命丹緊要。
“果真是華峰主筆迹?”尹星河不放心地問,那自行上山來的小子看着就一副輕浮的樣子,他看過那人的靈脈,隻是個剛入門的修行者,才開蒙不過一月。
聽聞塵明山以外的其他仙山弟子大多都有些親眷友鄰的牽連,若那字迹是真的,八成這一位也是山下誰人塞進去的。
林威棣不置可否,他沒有研究别人字迹的興趣,隻是提了旁的:“信裡還寫了件舊事,你自己看吧。”
一邊站着的碧色衣衫的慘綠少年形貌昳麗,心思不在兩人讨論的事情上,隻看了眼去而又返的十九,幽幽道:“他還在怪我們。”
如何不怪,塵殺陣是他們所布,塵明仙尊殒命當日,更是尹星河叫人把謝諒支開。
“小五寬心,此事說好了怪在我頭上,你們尋機會多看看他,時間長了興許能好些。”尹星河半蹙眉答到,臉上看不出其他顔色。
布塵明境的修者來回話,一直不說話的詹古替掌門下了号令,然後臨空有一巨大雲幕浮現,顯現着塵明境中的三百六十種小乾坤。
作為塵明仙尊的舊物,塵明境早該被銷毀,這些年也磨損的不成樣子,為了此次大考,掌門親自入了境去修補。
進了塵明境的謝諒不知外面的情況,他像個布娃娃一樣被自來熟的徐蔚拉着東看西看。
塵明境有上千種的小乾坤,個個如同千斤淖一般都有自己的領域和法則,稍有不慎就會陷進去,隻不過用來大考的三百六十種小乾坤都被額外設了法則,五個時辰出不去就會自行解開,同時入境者的大考之行也會宣告失敗。
謝諒一行人進的這個叫日光寒,顧名思義,迎面進來那一刻就有過耳的寒風吹過,他們到了雪山一般的地界。
“雪晴雲淡日光寒,作此小乾坤的人頗有雅意。”徐蔚眯着眼看雪景,若手中搖個扇子,應當也有半分像書生。
進入小乾坤以後他們就隻收到門口石碑上“日光寒”三個字的提醒,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遠方連綿的是一片白茫茫,看着是北洲的風光,蒼茫雪色中空無一物,仿佛是上了考場收到一張空白的考卷,讓人摸不着頭腦。
附庸完風雅的徐蔚扭頭望着謝諒問東問西:“你去過北離洲嗎,那裡的雪也是這樣大嗎,有好玩的嗎?”
謝諒很想回答他的問題,但是他沒什麼可說的。
“我很少下山,不曾見過。”謝諒還是把手從徐蔚手裡抽出來,這樣很怪,他不習慣師父以外的任何一人牽他。
“阿嚏!”
一直沉默的周焜像責怪徐蔚搶風頭一般打了個噴嚏,謝諒才想起幾人單薄的衣衫在這樣的小乾坤裡怕是熬不住一個時辰。
“師叔你知道怎麼……阿嚏……出……阿嚏……去嗎?”周焜把手縮進袖子裡。
謝諒搖搖頭。
沒有人告訴他們塵明境應該怎麼出去,也沒有人告訴他們會遇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