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百年前曾是草原的王者,然而功敗垂成,逃往中原。直到遇到大乾的開國皇帝,随他征戰,立下汗馬功勞。
可蕭家人深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蕭家必定遭到猜忌。
蕭家人始終在努力融入中原,試圖泯滅自己異族的血脈。
他們選擇放棄自己最擅長的騎馬射獵,轉而成為徹徹底底的文官,試圖将中原的道德禮法刻進心裡。
直至大乾的第四位皇帝之時,蕭月霜的爺爺蕭和豫成為了禦史大夫。
百年過去,許多人已經将蕭家人原本是燕族人之事忘卻了。
連蕭月霜自己都已經快忘了自己身上仍有燕族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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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明二十五年。
蕭月霜一直覺得此生最大的幸事是六歲時遇見了曲惜雁。
她們第一次相遇結緣于蕭府的花園。
正是夏秋之交,木槿盛開的時節,她精心侍弄的花草就這樣被曲惜雁砸折了。
“對不住!對不住!”曲惜雁滿懷歉意的道歉。
她認出來面前這個人了。
曲惜雁,南境軍統帥曲霄的獨女。
昨日幾位長輩耳提面命不可得罪的賓客之一。
“你别生氣!我并非故意,要不我陪你重新種?”
她疑惑地問:“你如何知曉是我種的?”
“秘密!”曲惜雁笑彎了眼睛。
她看着曲惜雁卻生不起氣來,那種溢滿而出的活力讓她豔羨。
“我不生氣,這麼砸一下也不至于真的砸死了,倒是你,如何掉下來。”
她手裡突然被塞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曲惜雁往她手裡放了幾個杏子。
原來曲惜雁是爬上樹去摘杏子了。
“你怎麼能爬樹呢?這也太……”不像大家閨秀了。
她被阿娘教導,身為大家閨秀,自幼便要學習女工,也要學些歌舞樂器,行為舉止要端莊大方,怎麼能爬樹上牆呢?
“哎呀!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怎麼一個個都這樣!”曲惜雁無奈地感歎,“學什麼女工歌舞?若是你自己喜歡想學也是好事,若是别人逼着你學用來讨好别人,有什麼好學的?”
她震驚地擡頭看向曲惜雁,她從未聽過這樣離經叛道的話。
還不等她作什麼反應,阿娘便尋來了。
阿娘見她與曲惜雁待在一起,立刻眉開眼笑,讓她們好好聊,兩人年紀相仿,未來若是能做個手帕交自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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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明三十二年。
天色漸晚。
蕭月霜待在自己屋裡,端詳着手中的玉箫,那是曲惜雁去西南後,找北靈的玉雕師父專門為她做的,手感溫潤。
曲惜雁說這玉便如西南的天一般,總是暖的。
桌上放着她的詩稿,上面是她寫給阿雁的詩。
窗戶突然傳來響聲,蕭月霜一驚,下一刻卻又歡喜起來,連忙開窗。
曲惜雁便如一條魚一般輕巧地鑽了進來,熟稔地坐在椅子上。
她無奈地問道:“阿雁你怎麼偏不走正門?也不怕我把你當賊!”
曲惜雁笑嘻嘻地并不在意:“每次回來,要找你都要跟你父兄他們打交道,着實煩人,我最不愛說那些場面話。”
說罷,曲惜雁拿出了這次回到京城帶給她的禮物。
是幾本刻本,蕭月霜立刻如獲至寶。
她們六歲相識,至今已有七年。
自從她說自己想讀書之後,父兄都斥責她,唯有阿雁為她尋來許多書籍,勸她好好讀書。
不久後,阿雁再次跟着曲霄将軍離開京城。她們的聯系也從未中斷,除非戰事紛擾之時,她們月月互相寫信。
每年生辰,阿雁都會寄來賀禮,南海的珍珠,北靈的玉箫,各式各樣的刻本臨本。
隻是她們已有兩年未曾見面了。
如今大乾吞并了西部的一個小國,曲霄将軍回京述職,曲惜雁才跟着回來一趟。
“阿雁的武功是不是越發精進了?”
“這是自然,月姐,你家中這些侍衛連我偷偷翻進來都沒發現!”曲惜雁得意地說道,“不過,他們這樣怎麼能護你周全?要不我給你找幾個侍衛守在院子外面?”
“不必了,也就你敢随便闖入朝廷重臣的府邸。何況你給我寄來的那些帶着毒的戒指手镯我都帶着呢。”
她每到夏秋之交便生病,曲惜雁便尋了許多藥材來。曲惜雁總是擔心她的安危,便尋了些稀奇古怪的護身的東西來。
“說起來,我在西南遇到一位江湖神醫,特意向她讨教了一番。”
“讨教?你不會打了人家吧?”
“原來在月姐眼裡我是這樣的?”
這實在不能怪她,阿雁信中總是寫今日與誰打了一架,明日與誰切磋一番。上次還寫和霍家的幼子霍元武打得不可開交,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霍元武是阿雁的師兄。
“我是為你讨了藥方,她雖說自己隻是個遊醫,可我看她醫術應該極好。我還請教了些醫術,現在我都會把脈了!”曲惜雁解釋着,又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不過說起來,她似乎武功不佳,但身邊有一女子,定是高手。不過也難怪,西南風波不斷,她一個女子行醫,若是身邊沒個人護着,怕是要被欺壓的。”
“女子?”蕭月霜愣了愣,她還以為阿雁說的是男子。
“很稀奇吧!不過我和她很聊得來。就如我想習武,你想讀書,她想著醫書,救百姓。”曲惜雁從袖中掏出一張藥方放在桌子上。
“确實是一位奇女子。”
“不說這個了,你照着要藥方調理定會好的。我送你的玉箫如何?”
“很好,我為你吹奏一曲?”蕭月霜執蕭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