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劍鋒仿佛隻是在霧氣中輕輕攪動了一下,但這足以讓黑霧發出尖銳的嘶吼并向四周潰散,那些逃逸的小股黑氣在到達一定距離後重新聚合,最終在少年的持續追逐下徹底消散無蹤。
明鸢有點看呆了。
一直被掐住脖子無法呼吸,讓她如今四肢還使不上勁,隻能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對方敗于秋澄霁的劍下,徹底消散在屋中之後,脖子上的疼痛才終于将她從驚吓中喚醒。
“沒事吧?”
少年收劍推窗,任由皎潔的月光灑滿整個房間,随後他闊步流星地向着明鸢所在的位置走去,最終在離她僅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還好……”
明鸢想出聲回應,可喉嚨卻因為被掐得太久,此刻火燎般的感覺強烈,讓她出口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痛覺雖然被降低了,但受傷帶來的副作用并不會就此消失。
她沒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少年撇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好笑,他擡手擋了擋嘴角,但眼底的好笑卻是讓明鸢盡收眼底。
“你有點弱。”
笑夠了,他輕歎一聲,“按理來說不應該,你睡覺時完全不戒備的嗎,怎麼遇事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明鸢搖搖晃晃地從床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擡手使勁,“啪”地一下将半開的窗戶開到最大,深吸一口氣後仰頭看他。
手往後撐,指腹擦過梳妝桌,卻觸碰到一抹柔軟。
她微微低頭,瞧見桌子上靜靜躺着的,那幽藍的猶如海一般的嬌花。
有什麼東西從腦中閃過。
心髒跳動的速度并未因為此刻危機已去而緩和下來,嘶啞的聲音像是有塊巨石碾過咽喉般低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剛剛的恐慌。
“秋澄霁。”
這是明鸢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
話一出口,她恍惚間想起,自己似乎和對面見了這麼多面,好像确實沒怎麼叫過他。
更多的時候還是直呼“你”。
她的臉色不太對勁,秋澄霁被吸引了視線,“怎麼?”
這就生氣了?不就笑幾聲嗎?
明鸢将桌上的花拿起,放了一夜,那花不但沒有蔫,反而瞧着比之前更鮮豔了幾分。
瞧着秋澄霁擰眉的模樣,明鸢整張臉繃得緊緊的.
她有些生氣,聲音就算再怎麼壓得平淡,還是因為年歲太輕,藏不住情緒,讓出口的聲線都抖了幾抖,“你之前說,這花對睡眠好,是嗎?”
“不然呢?”
秋澄霁表情淡淡,見她不吭聲,少年懶洋洋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在瞧見她怒視自己後眉頭一緊,有些不悅,“你這是什麼表情?”
瞧着倒像是他掐的人似的,一片好心喂了狗。
秋澄霁那混不在乎,一副與自己無關的表情确實讓明鸢有些生氣。
她很想揪住對方的頭發,然後和秋澄霁說,還不然呢,她今晚的睡眠看起來像是很好的樣子嗎?
明鸢将手中的花攥緊,她隻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在秋澄霁晚上給她花的時候,她就猜到了這花或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明鸢也沒想到,她都已經将花放得遠遠的了,甚至都沒貼在枕頭邊,效果竟然也會如此明顯。
昏迷之時,她聽到了怪物的那幾句喃喃。
對方在說她好香。
她能香到哪裡去?當時屋内一片空曠,再加上她沒用過什麼脂粉,就連洗澡時用的皂角都是無色無味的那挂。
要說味道,也就隻有當時接過那花時,對方在她衣服上殘留的陣陣馥郁香氣了。
就像是這個時候,被她拿在手裡的花香味依舊濃烈,帶着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在痛覺減弱的作用下,被掐脖子雖然不算很疼,但那被控制住動作和呼吸的瞬間,對明鸢的心理上造成的沖擊也不算小。
秋澄霁,好讨厭。
明鸢這樣想着,不知道為何,鼻子有點酸。
劇本說的果然沒錯,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故意讓她被怪物抓,然後在最後一刻跳出來,上演最庸俗的英雄救美戲碼。
覺得靠着這點小手段,自己之後就會毫不設防,将他當作可以依賴的對象,從而給他弄死自己的機會嗎?
才不可能。
明鸢氣得上頭,想都沒想,将花一口氣全部砸在少年身上。
秋澄霁下意識後退兩步。
片刻,他垂眸看着地上的花,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後将它撿起。
少年擡頭,漆黑的眸子盯着明鸢,“什麼意思?”
許是剛剛明鸢抓花時手上力氣太大,此刻花枝部分有些爛了。
秋澄霁的手指無意擦過那凹下去的部分,指腹上立馬沾上了綠色的汁液。
少女的脖子上還能依稀瞧見深紫色的掐痕,她仰着頭,鼻頭紅紅的,時不時欲蓋彌彰地吸吸鼻子。
眼見淚水已在明鸢的眼眶裡打着轉,秋澄霁卻傲然地定睛看了好一會兒。觸動不是沒有,但更多是對她情緒的不理解,和對這有些像是撒氣般行為的疑惑與漠然。
縱然面對他人心中的波濤洶湧,他也能泰然處之。然而,無論如何,他最終也沒能等到淚珠落下。
有點可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