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查園子要費好一番勁兒。
可誰知園裡的婢子們這些時日早将晝錦院當成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當成了主子。
以往院裡得了一斤茶葉她們隻敢拿一兩,可随着主母遠離府邸,主母的那些陪嫁丫鬟婆子們也是慫包性子不敢管她們,一個個都大起膽來。
見别人拿三兩,生怕自己拿的少了都被别人拿了去,便也多拿。
一個個有樣學樣,更生怕自己這回不拿日後等少夫人回來了更沒機會偷拿了。
一斤茶葉,竟叫這群丫鬟婆子們足足敢昧下了七兩,另外三兩裡拿着各種碎茶陳茶摻滿。
隻一月功夫,一個個隻怕都不知從晝錦堂裡得了多少好處,竟都私底下置辦起許多行頭衣裳來。
......
十幾個仆婦闖進去翻箱倒櫃起來。
見到許多上鎖的箱櫃,便連忙逼那些小丫鬟們掏出鎖匙,将上了鎖頭的匣櫃一個個打開了。
如今這匣櫃一打開,裡頭藏着的東西可叫衆人大開眼界!
銀簪寶帳,琉璃玉器,補藥茶餅,绫羅綢緞——哪一件都不該是出現在這群婢子們寝間的東西!
這廂衆人還沒盤點出名堂來,那廂又有仆婦從曹嬷嬷房裡多寶閣上頭的大肚瓷瓶裡倒出吃的隻剩一個底兒的血燕。
“好啊!好啊,連老太太賞賜的血燕都敢拿!這可是進貢給宮裡娘娘們吃的好東西,你們也敢吃了!當真是反了天了!”
“事到如今,曹媽媽還是趕緊認了吧!說說你們将那香藏去了哪兒也省的我們到處搜了。”
“什麼香?”本以為鬧成這般,這曹媽媽該是知曉什麼叫好自為之,竟仍裝瘋賣傻,一問三不知!
“嗬!如今還嘴硬是吧?好着呢!也别問了,将這些犯了事兒的通通反手綁了!帶上這些贓物,直接往老夫人院裡押過去!叫老夫人處置!”
原本她們還打算搜出香粉來,可香粉不比其它的東西,随便塞去哪裡,或者叫她們提前知曉了消息往哪個石頭縫裡丢了去,如何好查?
索性這麼些贓物都被查出來了,多一件少一件已經沒有必要了。
晝錦園裡四十來個丫頭婆子們,這一通搜查出來,竟是沒幾個能幸免。
*
不過片刻功夫,容壽堂裡已經将廳堂都給騰了出來。
老夫人、兩房神态各異的夫人,并着兩位孫媳婦,每個主子身後又是立着許多丫鬟婆子,前頭打扇的,後頭端茶伺候的——頗有些三司會審的威嚴。
曹媽媽并着幾個丫鬟婆子被人押着膀子拿着麻繩反捆在地上,她隻覺兩邊的肩膀頭都要被擰碎了去,疼得她一路叫苦連天。
可身體上的疼也敵不過此情此景,面對一群面色不善的主子更叫她肝膽欲裂!
她至今仍不明白怎麼一聲不吭忽地就鬧到要搜園子的下場?
曹媽媽被壓在地上,一雙賊眼滴溜溜轉着,眼神往各個房的夫人們面見梭過一遭,見站在韋夫人身後的三少夫人一副軟弱模樣,極快略過了視線——她将救命的眸光投去了韋夫人身上。
“夫人冤枉!”
韋夫人自方才起便一直不吭聲,原本還作壁上觀隻盤算着若是火燒到自己身上便立刻将這曹嬷嬷打殺了保全自己顔面。
橫豎她是主母,管着滿府的活計,這些小事兒她如何能都知曉?
如何也是奴才們欺下瞞上,阮氏自己沒有本事,與她何幹?
可誰料——曹媽媽被綁來竟是一句話也不争辯,反倒上來就來攀上自己!
韋夫人從未見過如此蠢笨如豬之人,被氣的心口一堵。
自己往日雖是信任她,也是自己叫她盯緊着新媳婦兒不假,可不是叫她帶着手底下的如此欺辱阮氏!将晝錦園裡好東西往自己身上扒的!呸!
韋夫人面色又青又白,已經察覺老夫人一雙陰翳的眼朝自己冷剜過來。
那眸光,猶如千鈞之力。
一句話未說,便足以叫韋夫人面若白紙。
韋夫人手腳冰涼從椅上撐起身,竟也不顧及體面,上前兩步便朝着那張一瞧往日就是好吃懶做滿臉橫肉的臉上狠狠掼下去。
“虧我往日體諒你喂了冀兒兩口奶不容易,給你了臉面才做主将晝錦堂裡外全交由你打理。我先前是如何吩咐你的?說阿阮才入府不知事,隻怕許多事插不上手不懂,叫你幫忙操持着,這便是你操持的結果?并着裡裡外外偷東西?!”
韋夫人臉色漆黑,轉身朝着老夫人道:“依我看,母親也無需叫這群腌臜事兒鬧了眼睛!這等奸奴賊婦萬萬不可多留,隻管拖出去發賣了去!”
曹嬷嬷聽了韋夫人的話,吓得邊磕頭邊哭,絲毫不見以往風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