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升職任命實在是……耐人尋味。
在上次的戰鬥中,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是江燃擊敗了敵方首領天災星,扭轉整場戰局,成功轉敗為勝。
也是他在之後的戰鬥中,再次率軍清剿蟲族,保衛了帝國的七顆星球。
他的功績無可置疑,卻隻得到一句短暫的褒獎,具體功勞都被一句“作戰勇猛”,給語焉不詳地一筆略去。
功績最大的江燃,和待在後方的聞弦歌,最後的結果竟然一樣,都隻升一級。
而功勞遠不如他的秦霜耀,反而連升三級,不僅一腳邁入軍官階層,而且軍銜上升速度如同火箭一般,從上士一躍成為上尉。
甚至比江燃的中尉軍銜,還要高上一級。
艦長的軍銜隻是中尉,副指揮的軍銜甚至隻是上士,可秦霜耀作為一名普通的艦員,軍銜竟然是上尉,強行壓了所有人一頭。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侮辱和打壓,更是對艦員和艦長之間的挑撥。
艦長有實權而無軍銜,艦員有軍銜而無實權,長久相處下去,難保雙方不會因此而生了嫌隙。
所以,面對軍部這道居心不良的任命,幾乎所有人都皺緊眉頭。
而人群中反應最大的,竟然是升職最高的秦霜耀!
“這不可能,不該是這樣……”秦霜耀幾乎跳起來,毫無形象地脫口而出,“軍部那邊一定是搞錯了!”
他伸手指向江燃:“明明艦長才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不,沒有出錯。”
江燃無所謂地勾起嘴角,順手将這條訊息放大,呈現到秦霜耀的面前:“他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如果我們因為内部利益不平等從而鬧矛盾的話,更是他們想看到的。”
說罷,他又忍不住咕哝道:“果然,高層早就看我不順眼,但耍這種手段?還真是愚蠢又下作。”
聽到他對軍部高層的點評,秦霜耀那張年輕英氣的臉頰,突然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我還以為…我本以為……”他焦急地原地打轉兒,将自己那一頭紅色短發抓得一團糟,嘴裡不住說着,“不該是這樣的,他們真的連一點屬于軍人的榮譽感都沒有嗎?”
江燃打斷他:“能夠坐在帝國高層位置上的人,各個都是天生的政治動物,哪裡還有什麼屬于軍人的榮譽感?”
秦霜耀擡頭看向他,不知為何,那雙灰色的眼眸竟然顯得有幾分凄涼。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還懷着最後一絲希望,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們甚至連一點貴族的榮耀都不顧?”
聽到這句話,江燃突然收斂了笑容。
他的表情十分平靜,隻是凝視着秦霜耀,用一種淡然到冰冷的語氣,說:“對我們而言,貴族從來都沒有榮耀。”
“你在談論一種從不存在的東西,小紅。”
仿佛最後一道心裡防線,突然被這句話攻破。
秦霜耀的眼瞳陡然擴散,猶如長久的世界觀被擊碎,整個人陡然陷入一種恐懼到極點的狀态。
他全身都在顫抖,失神般連連後退,極力否認着:“不、不!不是……”
他踉跄了一下,狼狽地跌倒在地,又在同伴們想去攙扶他的時候,突然從地上爬起來,不辨方向,隻是近乎瘋狂地向外跑去。
其他人剛想追過去,卻遭到江燃地阻攔:“别過去,讓他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江燃站在衆人前方,望向秦霜耀失魂落魄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我似乎知道,他這段時間為什麼一直魂不守舍。”
“他的突然崩潰,也因此而生。”
“不過他終有一天,要自己想通其中的緣由。”
其餘人面面相觑,但在艦長的命令下,衆人還是各自散去。
一場歡樂的聚餐,最終以混亂告終。
整整過去一天,直到晚上,仍不見秦霜耀的蹤迹。
臨睡前,江燃按照慣例巡視整艘星艦,依次排查各個區域的大緻範圍,履行艦長的職責,保障艦員和流星号的安全。
就在他走過一條狹窄的艙室通道時,突然聽到一道若有似無的嗚咽聲。
那聲嗚咽實在微弱,即便以他靈敏的聽力,也隻能捕捉到空氣中震顫的半聲殘音。
如果不認真側耳傾聽,隻會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江燃駐足在原地,循着那微弱的聲響,慢慢靠近附近的聲源。
嗚咽聲是從一旁的艙室裡傳來的。
那是一個儲物間,面積狹小,位置隐蔽不易被人察覺,很适合隐藏。
儲物間并沒有上鎖,艙門虛掩着,斷斷續續的哽咽聲從門縫裡傳來,随着他的靠近顯得越發清晰。
就在江燃将指尖搭上門把手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裡,突然記起一件事。
一件差點被他遺忘的事情。
原著第二階段劇情,關鍵劇情點就是星艦内部的欺淩、慶功宴、和儲物間裡的崩潰哭泣。
剛才他們舉辦的聚餐,和原著裡的升職慶功宴,簡直如出一轍。
有了慶功宴這個劇情觸發點,那麼此刻在儲物間裡躲起來偷偷哭泣的人是……
江燃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推開儲物間的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