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翠氣咻咻進門,一屁股坐在方桌前的小凳子上喘氣,道:“虧得嫂子你讓我現在送過去,要是晌午送過去哪還能落到馬嫂子嘴裡。”
柏家晚飯是黃米粥,餾饅頭,菜是晌午焯熟的野菜涼拌了一大盆。
馬家孩子回自家了,謝烨就讓柏翠跑一趟,送了幾個饅頭過去。
本來,晌午柏翠就想給馬有金送,被攔住,結果剛才她過去,還沒進門就聽到馬大壯低低咒罵。
說馬氏做飯是喂豬,一天三頓不換樣兒之類的。
這要是晌午将馍送過來,哪還能留到現在?
柏松沒好氣,“要我說就不該給他家送,送别家人還回個野菜肉條啥的,他家連幾根柴火棍都回不了,一家兩懶貨。”
見柏青艱難地給掰開的饅頭夾菜,謝烨拿過他的饅頭幫忙,道:“那你們砍柴打獵時叫上馬驢子啊,他都二十幾了還成天當個孩子王,啥活兒也不幹。”
“可拉倒吧。”柏松翻着白眼嫌棄:“帶進山走個路能把人磨蹭死,若是招來野獸狼豹,把他叼走也就算了,萬一咬個缺胳膊少腿兒的,不得賴上我家。”
謝烨用饅頭給柏青做了個簡易版菜夾馍,端起自己的竹碗吹着粥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故意這樣的。”
白雲嶺山民,在思想觀念、生活習慣等方面有很多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依舊保留淳樸的心性,就像馬大壯家,為啥他家男人不打獵靠馬氏一個婦人過活,日子雖比其他山民差,但也沒餓死。
就是因其他人家的照看。
像這柴火,得去山裡砍,就馬氏那瘦弱樣哪能砍大柴?
别家新砍了柴火就給他家送,一兩捆不算多,但今兒你家送明兒他家送,馬家柴火是少,可也夠做飯燒炕用。
秋天冬天的獵物打了肉能存得住,各家基本都做鹹肉臘肉以備賣錢,可内髒骨頭什麼的,也會給馬家贈點,春夏之際馬家更是能三五天吃一次鮮肉,這些都是白雲嶺其他人家照拂送的。
他們時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馬家餓死凍死”!
馬大壯純純是又懶又饞,爹娘在世時慣出的毛病,馬驢子有樣學樣,二老過世兄弟兩就這麼靠着白雲嶺其他人家的照顧過活。
馬大壯三十上娶妻,還是馬家隔房長輩看不下去拿糧食跟黑熊寨換了馬氏。
在謝烨看來,馬大壯是被他爹娘慣出來的臭毛病,馬驢子是學哥哥長歪了,根本就沒有靠自己勞作生活的概念,也是白雲嶺各家慣的,讓哥兩有恃無恐。
聽謝烨的話,柏松詫異,捏着筷子顧不上吃,道:“你說他故意磨蹭拖我們後腿?”
“昂,一次兩次你們有耐心等他,時日長了自然是不想帶他,這不正如了他的意麼!”謝烨喝一口粥,淡淡道:“我就不信老虎猛獸真來了,他還能磨蹭着不動。”
柏松撓臉,突然拍桌子道:“我說他怎麼起初還死皮賴臉跟着我們往近處去打獵,後面就不去了,原來為了摸清附近對子房的地兒好偷吃。”
對子房裡有存糧,供他們打獵歇腳時吃用,難怪這些年近處對子房存放的米糧莫名其妙變少,原來是馬驢子搞得鬼。
謝烨看向柏蒼,見人眉眼不動,好似沒聽到這話,便同情地看向柏松。
估計也就這孩子被蒙在鼓裡,稍微知曉點事兒的估計早就猜到了。
對上她眼神,柏松炸毛,“好啊,大哥你們都知道就哄着我。”
“你知道了能咋?”柏蒼話音平平,趕在弟弟反駁前說道:“和人打一架,有什麼用?”
柏松洩氣,别看馬驢子比他大十幾歲,甚至比大哥還大,可他倆打架不在少數,隔三差五就打。
不是給堂妹出氣,就是單純看馬驢子不順眼,甚至有時候他生大哥的悶氣都會找馬驢子撒。
主要也是馬驢子身量矮,瘦的跟猴一樣,還不幹活沒力氣,不然就是換他被打了。
見大哥低眉垂目吃飯,絲毫不放在心上,柏松嗤氣,挪了挪凳子靠近柏翠,伸頭過來道:“大嫂,你有沒有辦法治治他?”
謝烨吃着饅頭斜眼觑他,不接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