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浴房内很安靜,除了幾道抽泣聲和水聲,再沒有其它動靜。
塗茸靠着浴桶,整個人都躲進水裡,隻露出一雙依舊泛紅紅腫的眼,心不在焉地輕輕劃着水面。
傍晚恩人回家後并沒有訓斥差點把廚房燒掉的他,甚至和他一起做飯,沒有叫他餓着肚子,隻是再就沒有和他說過話了。
塗茸有些吃不準對方的意思,難不成是在想辦法要把他趕走嗎?
嘩啦……
塗茸瞬間擡頭,袁武皺眉:“水都涼了,還在裡面躲着?出來。”
他說着去拿旁邊挂着的布巾,塗茸就赤條條地站起來,走出來,不覺羞恥般任由他幫自己擦拭身上的水珠。
換做平時,袁武定然是看都不敢看的,可這會他滿心都是塗茸在竈房裡的樣子,便半分旖旎心思都沒有,幫他擦幹,穿戴整齊,帶他回了卧房。
“武哥,你在生氣嗎?”塗茸直白詢問,“還是在想要趕我走?”
他腦子笨,想不到其他的,在他看來,兩個人不說話就已經是出了天大的事了。
袁武将他塞進被子裡抽空回答:“沒生氣,夜裡涼,趕緊捂起來,你先睡吧。”
塗茸拽着他不松手:“那你呢?你要去哪,你不和夫郎睡覺要去哪裡?去找别的夫郎嗎?”
“……這話你都敢說?”袁武皺眉使勁捏住他臉頰,“說你是傻子,這種話也是能随便說的?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
“那我也去收拾。”塗茸立刻翻被就要下床,卻被袁武按住了。
袁武:“你在家裡受累了,我去就行。”
塗茸卻是不願意,他雙手抱住袁武手臂,皺眉解釋:“我沒有在家裡受累哦,很多事我都能做的哦,洗衣做——總之我都能做,我都會做的!”
他不好意思再動嘴皮子說那些話,袁秀英的話就像是針紮在他心上,隻要他一天沒有真的做到那些事,他就一天說不出口。
袁武不是傻子,他能從戰場活下來,靠的就是敏銳和直覺,而此時,直覺告訴他,塗茸可能更需要他陪伴。
他沒再掙紮,即便是躺下後也沒有掙脫手臂,這種接觸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塗茸晚上睡覺很老實,哪怕是睡着都沒有這樣和他親近過。
今日果然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今日都做了什麼?”袁武輕聲詢問,借着月光還能看見塗茸緊皺又飛快松開的眉毛。
上次對恩人撒謊塗茸已經很羞愧了,這會再聽他問,便将白天發生的事全都告訴對方了,連帶着他的心情一起,毫無保留地。
他不明白人類的情緒為什麼多變,不明白為何成為夫郎就要事事都會都做,也不明白他究竟怎麼做,對恩人來說才是最好的報恩。
這對兔兔來說,簡直是最難最難的問題。
袁武沒有指責他,也沒有将過錯推到袁秀英身上,他深知,袁秀英能說出那些話是真把他當親侄子,對他的關切不比陳蘭香那個親娘少。
他下意識擡動手臂将塗茸攬進懷裡,瘦小的人便側身趴在他胸膛上,舉止帶着全身心的信任。
“你沒錯,堂姑也沒錯。”袁武說,“堂姑隻是希望你能做好夫郎,而你已經會挖野菜,會洗衣服,還能點燃竈火,也很厲害了。”
塗茸不懂:“那是誰的錯?”
袁武輕聲:“誰也沒錯,若真要論對錯,那就是我的錯,我如果再厲害些,有很多銀子,就能買來下人伺候,自然就不用你做事,堂姑自然也就沒得說了。”
“不是這樣的,你沒有錯,是我很笨,堂姑教的洗衣做飯我都沒有學會,還總是懶懶的不願做,隻想貼着你,我不懂事。”塗茸連連反駁,恩人一心都是為他好,沒有不好的地方。
“都說不是你的錯了。”袁武輕輕拍拍他後腦勺,“你很好,不需要刻意事事為我,即便你什麼都不做,你就在家裡呆着,我也覺得好。”
塗茸猛地将頭埋到他胸膛上,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話,族人們敬他愛他呵護他,卻也時刻在關注着他的舉動,避免他做任何可能出格的事情。
但在恩人…武哥這裡,他可以做想做的事,亦可以什麼都不做,隻要他在這裡,他就是好的。
一股溫熱的情緒包裹着他,讓他心跳加速,明明覺得驚慌,卻半點都不想逃離此刻溫暖異常的懷抱。
“武哥,我真的會和你好好過日子的。”塗茸低聲說,就算不是為了報恩,就算隻為了眼前這個男人。
“我知道,你很努力。”袁武說。
塗茸微微掙動他的手臂,直起上半身,透過月光和他對視,他輕輕問:“那現在可以親親了嗎?”
袁武猛地摟緊他腰肢,另一隻手扣住他後腦,将人禁锢在身上,壓住他的頭仔細親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