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家這個老二也忒害臊了。”
李媒婆說話直來直去,“大小夥子可不能學這個,容易被人欺負。”
“誰說不是呢,他随爹,我也拗不過來。”其實主要是姜韻宜也不是什麼硬氣性子。
老鄭家唯一一個有點脾氣的是鄭愛國,幾年回不了一次家,還不愛說話。
要不然姜韻宜盼望着張翠花能嫁進來呢,就等着這個兒媳婦救火了。
明顯李媒婆和她想的一樣,“等翠花嫁進來就好了。翠花那脾氣,我和你說,大氣的很。”
收了姜韻宜的謝媒禮——十個雞蛋,李媒婆心滿意足的走了。等張翠花嫁進來,老鄭家還得給她五毛錢呢。
真是實在人家。
把李媒婆送出去,姜韻宜一進家門就聽到小兒子鬼哭狼嚎。
“憑什麼不讓我吃餃子!你們在外邊吃的肚圓,剩下點渣渣都不讓我吃!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然後是大兒子平平闆闆的聲音,就三個字,“不許吃。”
多一個字都不會說,好歹勸勸呢。
姜韻宜這麼想,卻沒敢往廚房走,生怕被小兒子瞅見了。那頭疼的就是她了,她又招架不住,一包餃子得全進了建軍的肚子。
墊着腳尖,輕聲走出大門,順便還虛掩上,免得吵到鄰居。
姜韻宜朝着村東頭地裡去了,她去和大明分享一下好消息。馬上新媳婦就要進門了,還是翠花!
縣城筒子樓裡邊,開着半扇窗戶,時不時有陣小涼風吹進來。春天的冷風勉強讓張翠花腦袋沒那麼疼。
聽了張娟念了一腦袋婆媳經,終于等到她把嘴說幹。插上話,“我去看看我表姐給我的衣服。”
誰知就這一句話,張娟滿臉驚奇,還帶着點納悶。
“咦?你舍得叫表姐啦。”
之後又是一頓回憶往昔,大概就是張翠花和她的表姐張翠蘭,出生時辰就差半天。一直不肯叫表姐,還打過好幾架。
“也是,都是要結婚的姑娘了,懂事了。”胖乎乎的臉上挂上惆怅,“哎,也不知道你表姐什麼時候肯再相一次親。”
關于表姐為什麼不肯相親,張翠花有印象。因為表姐太高大壯實,被相親對象笑話了,留下了陰影。
雖然那個相親的男的也被媒婆記了一筆,當時出去會被人指指點點,說他嘴巴毒。
但表姐的心理障礙算是留下了。
“總會肯的。”
張翠花雖然沒親自生娃,但她知道當媽的心理。開口勸大姑,“我嫁去那邊,給表姐留意着。”
“哈哈,不害臊,還嫁去那邊,這麼想給俊後生當婆娘啊?”
說什麼都能引起大姑話頭,張翠花幹脆不說話,直接推門去表姐那屋。
說是表姐的屋子,其實是客廳隔開的四五平地盤,拿木闆之類的修了個牆。
屋裡有張單人床,旁邊放着倆實木大箱子,安置表姐的衣服雜物。牆角還擠了張桌子和椅子,充作梳妝台,支着一個三寸直徑的圓鏡子。
用現代人的眼光看,顯得十分簡陋。但是張翠花知道這個年代,置辦這麼齊全,算是非常不錯的人家了。
多的是一家祖孫三代十幾口,擠在兩室的房子,姐姐妹妹住上下鋪。
給她找出來的衣服整齊疊放在床上,還不少,有三五件。
綠色工裝服,這是大姑去年得獎,獲得新工裝,把舊的給了表姐。還有黃底小碎花的長袖,黑色的棉布長褲。
一件一件看過去,忽然,張翠花的手頓住。
最底下壓得是一條火紅的裙子,新的。
因為染色技術問題,新衣服的顔色有一股獨特的深,需要洗一遍才能變成正常顔色。
張翠花沒穿過這個年代的衣服,但是她一眼看出來,這條裙子的不同。
“大姑。”
推開門出去,找到在客廳忙活的張娟。
張翠花手裡捧着那條裙子,“表姐買了新衣服沒收起來嗎?在那些舊衣服下邊。”
張娟拿着抹布,手掌拄着茶幾,正在擦。轉身看過去,“嚯,好紅的裙子。”
仔細打量兩眼,“肯定不是你表姐的,她穿不下。”
“那我給她放床頭?”張翠花拿着裙子準備進去。
被張娟叫住,“翠花,你等會。”
匆匆出去洗了個手,拿毛巾擦幹。張娟接過裙子,展開,像是揮出一把火。
還是條到腳腕的長裙子。
她個子矮些,使勁舉起胳膊,才沒讓裙子拖地。
費力墊腳往張翠花身上比劃,“嘿,正合适,給你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