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水面,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蕭璃玥就那麼靜靜地望着水面,久久未有何反應。
貴妃虞鹛自誕下當今太子蕭延珉後,身子便一直虛虧得嚴重,怎麼補皆無濟于事,如此本不宜再孕育孩子。
可不曾想到,還是懷上了蕭璃玥,太醫診脈後直言,娘娘身子虛虧嚴重,負擔不了這孩子,必須拿掉,否則母子皆會有性命之憂。
長甯帝蕭正權雖心有不舍,但終還是不忍愛妃冒險,便點頭允準了此事。可虞鹛卻是如何勸說皆不同意拿掉腹中的孩子,哪怕也許會就此搭上她自己這條命。
長甯帝拗不過她,便隻能随了她。可此事畢竟太過兇險,為保母子平安,長甯帝下令整個太醫院全力為虞鹛安胎,直至皇子平安降生。
雖是傾盡整個太醫院之力,但有些事卻非人力可為,随着虞鹛的肚子漸漸的大了起來,她自個兒卻是迅速消瘦了下去,兩頰凹陷,面色發白,渾身無力,還不時暈倒。
見此,長甯帝實是沒法這般由着虞鹛胡來了,直接便欲下令太醫将孩子拿掉。
虞鹛驚慌之下直接便跪下了,說前幾日鐘太醫想到了一個新法子,這幾日皆在嘗試此法,要再過些時日方知奇效,請陛下再寬限幾日,若是屆時仍不見好轉,她便将孩子拿掉。
長甯帝凝眉想了許久,終是應允了。
七日之後,奇迹當真出現了,虞鹛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連身子也慢慢好了起來,直至後來順利誕下了公主,便是蕭璃玥。
可不過半年,虞鹛便突然重病不起,那時,長甯帝方知,當初所謂的奇迹,皆是假的,那不過是虞鹛的一場铤而走險。
虞鹛的身子之所以突然好轉,全因其偷偷服食了大量的劍狼草。劍狼草雖有滋陰補虛、養氣凝神的奇效,但卻是以傷害人的身體本元為代價。
這即是說,虞鹛是用自己的命去換了腹中孩子的命。
長甯帝知曉後震怒非常,當即便命人将獻上此法的那位鐘太醫給斬了,可也已是回天乏術,劍狼草毒已滲入虞鹛的血脈之中,根本不可能治愈,隻能想法子續命。
這十幾年來,蕭延珉與蕭璃玥于三國間廣尋名醫,卻始終不得治愈之法,隻能為虞鹛多續幾年的命。
但早些年,一位老大夫曾跟蕭璃玥提起一人,便是醫聖陸遷,并言,若其尚在世的話,說不定能有治愈之法,不過,其在百餘年前便已仙逝,也未聽聞其有何傳人。
後來,蕭璃玥專門命人去查了這個陸遷及其後人,卻是一無所獲,記載其人的書籍也是寥寥無幾,所記載的内容更是簡單至極。
諸如,“陸遷,世稱醫聖,性怪,卻有枯骨生肉之術”,“其擅據病症,得根治之法,看似毫無章法,卻可着手成春”,“其自創了傷口縫合之術,可明顯加快刀劍傷之愈合……”。
“傳令下去,明日一早啟程回京”
自花園回來後沒多久,郡守小女陳思蓮便來拜見了。
“民女陳思蓮拜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璃玥執起手邊茶盞,“起來吧”。
陳思蓮卻未有動作,清麗的面上随即浮起一抹堅定的神色。
“民女有一事相求,還請公主殿下成全”
蕭璃玥垂眸抿了一口茶,“此乃你二人之事,本宮不欲過問”。
陳思蓮蓦地一愣,反應過來後,本欲再言,但幾番掙紮後,終是未再多言,忙磕頭行禮,“謝公主”。
陳思蓮起身後往後退了幾步,而後方才轉身往屋外走去,卻在門口意外地碰見了正匆匆過來的秦一。
秦一似也未曾想到會在此見到她,黑眸微動,卻是腳步未停,徑直從其身旁走了過去。
原本還覺羞赧、無顔見人的陳思蓮,一下怔愣在了原地,面上神色複雜難言。
“禀公主,圜國使團再有七日便可抵達京師”
蕭璃玥隻淡淡應了一聲,“嗯”。
秦一一撩衣袍下擺,卻突然單膝跪了下來,“請公主降罪”。
蕭璃玥合上手中茶盞,略略擡眼,“這是你們個人之事,本宮概不過問,隻記住一條,身世清白”。
“大人!大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讓從好夢中驚醒的陳惟庸那叫個氣急敗壞。
“青天白日的喊魂呢,不想活了!”
門嘩地一下從裡面打開,郡守陳惟庸穿着一身中衣,沉着臉站在門内,“做甚這般火急火燎!”。
“回大人,公主、公主殿下她正在前廳等您,說是、說是”
“公主!”,未待來人将話說完,陳惟庸迅速返身回了内屋。
郡守府前廳,蕭璃玥坐于右側首位,手執茶盞,靜靜地等着。
“下官來遲,讓公主就等,罪該萬死,請公主恕罪”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下一刻便見陳惟庸跪在了大廳之中。
蕭璃玥卻是連眼皆未擡一下,“擾了陳大人的好夢,是本宮的不是了”。
“下官惶恐,下官有罪”,陳惟庸趴伏在地的身子忍不住又往地面貼了貼。
“咔~咔~”,安靜的前廳隻聞杯蓋與杯沿的刮擦之聲,一聲、一聲直震得陳惟庸冷汗直冒、心發慌。
“陳大人将這偌大的郡縣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條,實是勞苦功高”
“謝公主贊譽,此乃下官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陳大人還真是謙虛啊”,少見的尾音微微上揚,而後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本宮怎麼聽說,你所管轄的升威鎮今年遭了蝗災,莊家顆粒無收,好些老百姓都餓死了呢”。
“公主英明,确實如此,下官幾月來皆在想法籌措錢糧前往赈災,奈何災民者衆,始終未能籌措到足夠的錢糧,緻使屢有餓殍出現,是下官失職,還請公主責罰”
片刻的靜默之後,“陳大人這郡守府挺氣派啊”。
“下官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