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一點點摸出來,打了個哆嗦,熟悉的觸感。
——是那個材質不明的項圈……很冰冷,與脖子隻有一個指頭的空隙。
很好,再來一次還是得被鎖着。
身上還蓋着厚實的織花軟毯,身下的觸感像是某種非常Q彈的果凍,整個人完美地陷在裡面。
貝芙坐起來。
視野中,赭色的木地闆上多出了好幾樣分辨不出材質,奇形怪狀的物品。
脖頸後方傳來垂墜的重量感,她能想象一條涼涼的細鍊子如蛇一般,黑金色的,伸手用力拽了拽,脖子上的項圈傳來拉扯感。
她站起來,那條細細的鍊子很長,垂落到腳還有很長一圈盤在銀灰色的“果凍”上。
注意力落在“果凍上”。
不是很大,大概有2米長,1米寬的長方形大小,占據了空曠房間的一角,指尖摁下去會出現凹陷,也許是某種材質的水床。
……水|床,項|圈,還有鎖|鍊。
貝芙坐回去,大腦裡浮現出各種可能性碰撞出最後的真相。
她唯一的價值,就是自己的性别。
貝芙覺得很冷。
她抱緊了自己,蜷在毯子下的腳趾不安地動了動。
楚烏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卷在布料裡的小家夥眨巴着眼睛四處張望着,精神頭很好的樣子。
他來到窩巢旁,伸出手。
男人寬大的手骨節分明,手指纖長,可以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脈絡,引人遐想,是多麼靈活而且,有力——捏碎她腦袋的時候,扯斷她脖子的時候。
貝芙不說話。
她知道對方期待着得到什麼。
……一點點示好,最簡單的,軟弱的讨好。
唯一應當感到慶幸的是,他霧藍霾灰色的冷漠瞳孔裡,并沒有任何情|欲,或許隻是僞裝的很好,就像他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衣冠楚楚的禽獸。
她應當害怕,應該尖叫着拍開他的手,或者抓爛這張臉。
但貝芙什麼也沒有做。
她閉上眼睛,擡起腦袋,輕輕地靠上去。
一瞬間的緊繃讓拟态的胳膊差點裂開,楚烏仿佛聽到自己的核轉動擦出火星。
忍不住想說些什麼。
“你喜歡嗎?”窩巢,項|圈,都是很有安全感的東西,有他的氣息。
說出口又後知後覺意識到荒謬。
楚烏從來沒有想過要庇護任何生物,這還是,頭一次,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蜷伏在窩巢裡的小家夥睜開眼睛,歪着腦袋看着他,并不發出任何聲音——它聽不懂。
楚烏對上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由衷地贊美:“你真的很漂亮。”
以前無法理解的行為:為什麼總是會有博主會嘗試與寵物們進行一些無意義的對白,現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楚烏輕笑一下,緩緩平複好胸腔裡核的波動,将人抱起來。
貝芙再一次坐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是鐵,或者是石頭做的肌肉,硬邦邦的,不太好受,而且這種抱小孩的姿勢,本身就帶着一種羞恥的意味。
她小心地用手撐着對方的胸膛,避免更多的肢體接觸。
他慢慢地在房間裡走動。
視野中每出現一個此前未曾見過的東西,就停下來,對她說幾個詞,如果那無意義的音節能算得上是詞彙的話。
明明會說中文,是不屑與她溝通麼,完全想不到為什麼。
聲音非常低沉,但很輕緩。
貝芙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她覺得男人不太正常。
這種奇怪的對待方式,不像是控制一個随時有可能會逃掉的異性,反而更像是……
貝芙感到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一直在刺激她的大腦運轉思考着。
——更像是對待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動物。
就像湯米對待他的貓。
湯米是貝芙的初中同學:一個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男孩子,喜歡穿有各種各樣寬大的口袋的外套,和她的座位隻隔着兩排。
某一天,他的某個口袋裡,多了一團會動的東西,那樣的小,一隻貓崽,毛茸茸的。
黑色的腦袋冒出來,被湯米粗粗的手指粗暴地摁下去。
前桌是個八卦男,貝芙聽到他們是怎麼弄到這隻小東西的——砸死老貓,順路撿走。
記憶裡男生們粗糙的笑聲扭曲成一種可怕語調。
“如果不是我,它已經被踩死了,這是我的小貓。”
“噢好心的湯米!”
“瞧,它頭頂是黑色的毛,你是不是因為可憐的貝芙所以……”
在促狹的起哄中,湯米的眼睛黏糊糊地轉過來,視線對上貝芙的那一刻,他嘴角列開一個不懷好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