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亦很艱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融融，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又低又沉，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楚融擡頭，不明所以地反問：“量尺寸不用脫衣服嗎？”

淩亦啞口無言，捏緊了手中的紙條，上面的注意事項确實寫了如果想要尺寸更為精确，最好脫掉衣服測量。

這很司空見慣，他本來都沒在意這一點，但剛剛看到的畫面則則明明白白地讓他知道，不可以，不能，不行！

淩亦緩緩吐出一口氣，嗓音低沉：“不用脫。”

楚融更為疑惑：“不用嗎？”

“不用。”淩亦說完覺得自己的說法太果決，想着便解釋了一句，“你太瘦了，照現在的尺寸做，新衣服穿不了幾天就穿不上了。”

楚融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覺得來回做衣服太麻煩。

于是他點頭表示贊同：“那還是做寬松點比較好。”

見他又把扣子扣回去，淩亦暗暗松了一口氣，壓下心底那份隐約的可惜。

他走過去把拖鞋放到床邊：“下來吧。”

楚融穿好鞋下來，看着淩亦還在研究手中的紙條，便問：“哥哥給人量過尺寸嗎？”

“沒。”淩亦沒什麼好隐瞞的，如實說道，“不過我看了不是很難。”

楚融點點頭，說：“哥哥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問我。”

淩亦這才把視線從紙條移到他身上，狐疑：“你給人量過？”

楚融搖頭：“不是量過，是被量。”

他是明星，還是曝光率極高的明星，對服裝的要求自然也很高，經常會找設計師私人定制。

淩亦自然也想到這一點，沉默片刻，問了一個問題：“你都是脫了衣服量的？”

“嗯。”楚融沒多想，“這樣數據準确一點。”

淩亦沒再說什麼，收起紙條朝楚融走過來。

他身邊的氣壓莫名有點低，但楚融完全沒有心思注意這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淩亦的手上，更準确點說，是他手上的軟尺。

楚融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握緊手掌，暗暗在心中告誡自己沒事的，這個人不會傷害他。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淩亦還是捕捉到他神情裡細微的緊張，頓時意識到他是在害怕。淩亦暗自懊悔，居然任由情緒占了上風都沒早點注意到這一點，實在不像他。

淩亦停下腳步，在距離楚融三步遠的地方站定。

接近自己的人忽然停住，楚融不解，在他還在疑惑的時候，淩亦出聲了：“融融，别怕，我隻是幫你量尺寸，不是綁你，也不會傷害你。”

他看着楚融，嗓音更加和緩：“你信我嗎？”

男人說話時，神情很認真，明明隻是這麼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卻被他說得好像事關天下的頭等大事一樣。

楚融感受着對方的鄭重其事，或許是男人的眼神太溫柔，又或許是語氣太認真，他心頭的那無所适從的恐懼竟真的被驅散了。

于是楚融點頭：“我信你。”

聽到想要的答複，淩亦的唇邊揚起一抹笑意，并不是多麼明顯，但在他素來不苟言笑的臉上卻顯眼極了。這個笑容軟化了他冷硬的氣質，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他就帶着這個笑又問道：“那我可以過來嗎？”

“可以。”這一次，楚融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得了許可，淩亦這才把最後三步走完，來到楚融身邊。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安撫：“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楚融搖搖頭：“不用。”

那種全身心體驗過的絕望，不是閉上眼睛不看就感受不到的，它們無孔不入，聽覺，嗅覺，觸覺，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楚融輕輕吸了一口氣，對淩亦笑：“我相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