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宋硯不耐地揮起手,指示一名太醫過去看看,畢竟這時他還不想要餘芳苓死。
太醫聽命,然而剛走到餘芳苓身側,一股血腥味直沖鼻尖,隻見她身下衣袍已被暗紅的鮮血染透了。
這時其實太醫已有了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測,但他不敢聲張,隻趕緊蹲下替地上的女人把了脈。
不多時,太醫突然擡首看向宋硯,滿臉驚異道:“回禀殿下,她這是小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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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硯一走,便又隻剩了傅惜筠和宴淮共處一室,傅惜筠隻覺着周身的氣氛都好似染了酒味一般醉醺醺起來。
她壓着慌張,鎮定地整理着腦中的思緒,因着再沒有旁人在場,宴淮的視線從始至終都略無忌憚地都落在她的身上。
宴淮自知道了今日宋硯宴請之人乃是她,對待她時的神情便有些似有若無的微妙。
也是這時,傅惜筠垂首輕輕抿了抿嘴,後略微嬌怯地擡首看向了男人的眼睛,輕聲道:“若大人無事的話,請允許我先走一步。”
然而轉身瞬間,宴淮頑健且筋骨分明的手臂竟擋在了她的身前。
傅惜筠面色微微驚愕地看向宴淮,卻見他将手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因着他的身姿微微前傾,他今日所穿官袍上的飛鳥暗紋都能被她一覽無餘。
萦繞鼻尖的蓬萊之香也漸次被男人身上的酒味掩蓋。
她嗅着這股參着酒意的香,仿若入了蒸籠一般,手心裡都是汗。
須臾,僅僅被一座畫屏所隔斷的廂房另一頭,忽地響起了令人遐想聯翩面紅耳赤的旖旎喘籲,其間混着男女的逗弄歡笑,這一聽,顯然是男女結歡白日宣淫。
也是這時,傅惜筠見宴淮身型周邊頓生一股冷意,他抵在唇峰處的手也緩慢放回了身側。
隔間的聲音越發地放肆,傅惜筠緊張得雙手揪着裙擺,滿臉羞紅不知所措,正待要望向身前的宴淮求援。
卻見着男人立時伸出了寬闊厚實的一雙手掌,貼在她的耳側,将她的耳朵捂得嚴嚴實實,透不進一絲風聲。
傅惜筠圓潤的雙眸霎時間定住,再也不敢往上瞧,視線便剛好落在男人扣得嚴絲合縫的衣領之下。
她便沒有看見,宴淮掌心貼在她耳側之時,喉結悄然地上下一動。
時間緩慢地行進,仿若停滞。
傅惜筠都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粗粝的脈絡,以及久經沙場遺留下的胼胝,在輕輕地磨着她的耳肉,不知是誰的溫度渡給了對方,半晌後她隻覺這手掌的溫度竟與自己一樣的熱。
不知過了幾許,那頭的陣仗似乎是太過激劇,兩人竟然将隔斷的畫屏整個撞倒在地。
滾在地上的男女衣衫淩亂,與這頭的宴淮和傅惜筠大眼對小眼。
然而傅惜筠還未能将眼前的情景看個清楚明白,便被宴淮挺拔的身姿遮擋住,将她看往那二人的視線生生折斷。
隔着男人峻挺的背影,她聽見地上的人呵呵讪笑了兩聲,“真是好巧啊,宴閣老也在繁錦樓樂享清閑呢。”
宴淮聲音沉冷:“比不得趙黎大人的閑情逸緻。”
随後便是衣料相擦環佩叮咚的聲音,傅惜筠猜着,那二人應是在整理衣物儀表。
半晌,趙黎系好腰帶,摸着鼻子給身側的女子使了個眼色,讓人趕緊退下。
那女子努着嘴氣得直跺腳,對着趙黎抱怨了幾句之後不情不願地摔門離開。
耳聽着閉門聲響,然而這房中卻還有一位美人,正嬌怯地躲在宴淮身後。
“這位是?”
趙黎樂着歪頭,往他身後直溜溜地打探,待離美人的妙容隻有一線之隔時,宴淮側身一擋,眸色中凝結的冷意似乎要将趙黎冰封。
“想不到宴閣老這般護食,連美人的臉都不肯讓人瞧上一瞧。”
話聲落地,傅惜筠便見着宴淮負在身後的手頓時收緊,應是已極為不耐的表現。
适時地,宴淮的語聲中确也蘊含了不少的怫意:“我的人,趙大人别惦記就是了。”
話一入耳,傅惜筠便突感胸内的心髒碰碰直跳,仿若受到驚吓的白兔入了虎狼的狩獵之中。
她低首垂眸,抑着内心翻湧的這會兒,趙黎對着宴淮笑谑了兩句之後,就識相地拱手告辭了。
待門窗阖緊,宴淮立時收斂住周身的煞氣,方才轉過身,看着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傅惜筠。
傅惜筠那張臉生得瑩白素潔,平日裡隻要微微透出一點紅,便猶如剛出水的芙蓉般嬌嫩赧然。
然而這時,因着他适才說的那句話,她白皙的臉頰仿若晚霞時的火燒雲,紅得嬌豔欲滴。
傅惜筠忍着周身的熱意,無奈兩人相對而站,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擋,她這含羞窘迫的模樣是全然進了宴淮的眼。
“大人您對待其他姑娘……也會如此嗎?”
問完這話,在傅惜筠側身擡眸往宴淮處看去時,她卻蓦地感覺到,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已不比往常,讓她不可端倪。
因這目光,她後頸處的肌膚竟然生出了一片寒栗。
難道他是怒了?或許她不該這麼問的,定是冒犯到他了。
傅惜筠緊着身子,轉身便往門窗處去,手搭上門隻想着趕緊逃開。
然而剛好拉開一條細微的縫,卻見着男人的手掌從她頭側而過,竟是将她剛拉開的門縫緊緊地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