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してる】
我盯着那幾個字符看了一會兒,伸手快速将它們打亂。
毫無疑問,我愛蘇格蘭。
第一次對蘇格蘭表露心迹是他教我認字的時候,我跟兩個會寫點兒字的家夥打了一架,讓他們教我寫字,生怕他們寫得不對,後來我又随機找了個家夥打架,讓他确認前兩個人寫的對不對,最終就這麼拼拼湊湊地寫出來一個【愛してる】給蘇格蘭。
蘇格蘭看了以後對我說,【愛】這個字寫錯了。
我很清楚我在期待什麼,哪怕他隻是在我面前念出那幾個字也足夠我雀躍,但我沒能從蘇格蘭口中聽到那幾個字的讀音,也沒能從蘇格蘭手裡拿到那張寫着正确寫法的字條。
愛蘇格蘭是刻在我骨子裡的本能,但在彼此之間帶着占有欲的那十一年裡,蘇格蘭從未說過愛我。
我靠坐在床邊,忽然有點想抽支煙。
扔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我頭也不擡地把手機撈過來按下接通鍵,煩躁道:“誰啊?!”
“是我。”
“去死!”
我把剛剛剪下來的碎紙片一并扔進垃圾桶,一松手又立刻反悔了,擰着眉頭用肩膀和臉頰夾着手機,把紙片一點一點撿出來放進抽屜裡。
有的部分剪的太過細碎,我全神貫注地翻着垃圾,生怕漏掉了哪片。
琴酒沒說話,我暫時沒騰出手來,就也先沒挂斷。
垃圾桶翻着翻着我莫名生出幾分惱火,轉頭時手機還不小心掉進了垃圾桶裡,我做了個深呼吸,終究還是氣不過,用力錘了垃圾桶一拳。
琴酒像是終于想起來打了這通電話一樣,發出一聲疑問:“嗯?”
紙片不好找,手機那麼大一個找出來可沒有任何難度,我一把抓出手機大聲道:“都是你的錯!”
琴酒的聲音一出現我就想起他對我說過的那些死訊,蘇格蘭死前的十一年裡,琴酒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蘇格蘭死了,以至于時至今日,每當聽到琴酒的聲音,我仍舊會下意識地想起那句話。
是琴酒告訴我蘇格蘭死了,也是琴酒告訴我蘇格蘭留下了遺書。
為什麼蘇格蘭死了?
為什麼我還活着?
為什麼總是無法得償所願?
手機裡傳出一道冷淡的聲音:“下樓。”
“你讓我下樓我就下樓,我他媽是狗嗎?!”
玄關處突然傳來兩道不急不緩的敲門聲,我怒氣沖沖去打開門,一張我絕對不想見的臉出現在門外。
鬼知道那家夥剛剛到底是在哪裡打的電話!
琴酒慢條斯理地挂掉電話,卻沒結束電話中的那段對話:“你不是嗎?”
我看着那張惹人厭煩的臉,莫名其妙笑起來:“該死……”
無論是我還是琴酒,早八百年就該死了。
可最先死掉的那個人偏偏是蘇格蘭。
“我讨厭你……所以說我才讨厭你。”
一直見不得我好過,一直妨礙我緊跟蘇格蘭的腳步,一直活到今天竟然還沒死,一直用虛無缥缈的遺書釣着我讓我無法暢快地去死。
門砰的一聲合上,我被迫背靠在門上,咬牙側頭避開愈發靠近的另一道呼吸。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我把那個字寫錯等着看我笑話!”
琴酒動作一頓,似乎有些詫異:“你連那種仇都記?”
我怒道:“你他媽絕對是故意的!!”
他笑了一聲:“是嗎?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