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的聲音裡隐約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那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絕對不像傳聞中那麼緊張,琴酒曾經用槍指着我讓我為夏布利研發特效藥。”
“特效藥?他受過傷嗎?”殺手平常受傷再正常不過,他指的是值得讓雪莉出手制作特效藥的那種嚴重傷病。
“對,很重的腰傷。”
就這樣又聊了幾句,赤井秀一率先挂斷了電話,思索中,他的指腹無意識地敲了敲手機後殼。
“夏布利啊……”
拿到了有用的情報呢。
***
新人從狙擊訓練結束後就有點奇怪。
我思索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餓了?累了?困了?不想訓練想出去玩?想到了不開心的事?訓練成績沒達到他的預期?
想來想去,我幹脆直接拉住他的手問:“怎麼不高興?”
他一臉無辜地說:“沒有啊。”
“說謊。”
我皺眉盯着他,他卻别開了視線。
我無奈又好笑:“唉,你啊。”
我已經忘了多久沒看過蘇格蘭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了,所以本該對那種反應産生煩躁時,我卻反倒是希望新人再多保持一會兒這種狀态。
蘇格蘭成長得很快,他是被教官們寄予厚望的好苗子,我的殺手生涯完全可以說是追着他前行的,他永遠都走在我前方,隻要我擡起頭,就一定能看到蘇格蘭的身影。
我無時無刻不注視着他,所以清楚他的每一個若無其事的表情之下的含義。
所以即使新人嘴上說着沒什麼,我依然能一眼看出來他在想什麼。
左右早就錯過晚飯的時間了,也不着急回安全屋,幹脆拉着新人一起靠在車門上放松一會兒,我側頭問:“怎麼?不能說給我聽嗎?”
新人轉頭看過來,眨了眨眼,問:“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愉快地笑起來:“當然可以。”
過去我還能帶着他就是個新人我是上司這一類的想法壓迫他給出我想聽的答案,那個擁抱過後卻再也做不到了。
正如蘇格蘭過去對我溫柔以待,我現在無法對新人故作冷漠,更無法強迫他去做什麼。
蘇格蘭從來都不是溫順的,我樂得看到新人身上愈發展露出屬于蘇格蘭的特質。
我強迫自己暫且移開視線,擡頭望向地下車庫裡的燈,那盞被我用伯.萊塔砸壞的燈早就已經被修好了。
太像了。
像到我不舍得移開視線。
無論是長相還是個性,像到讓我恍然以為是蘇格蘭回來了。
大概是盯着那盞燈看太久了,眼睛忽然就有些酸澀,我卸力往身旁那人肩上靠了靠,垂眸輕聲道:“去為我拿一個代号回來吧。”
他語氣堅決,像是在向我宣誓:“我會為您做到的。隻要您想,我就會完成您所期望的一切。”
我勾了下唇。
真是的,又來了,他太清楚我喜歡聽什麼話了。
“我當然相信你能做到。”
帶着仿佛不顧一切的沖勁想向上爬,當年我也有過這種階段,隻不過和此刻配合我的動作同我靠在一起的那個為了向上爬而演戲的年輕人不同,我當初是真的為了一個人才那麼拼的。
當年我為了蘇格蘭能做到所向披靡,如今的新人為了踩着我向上爬,大抵也能為我不顧一切。
他裝模作樣地說着會為我做到一切,但想也知道,等哪天我失去利用價值,我就會淪為被他棄之不顧的一切之一。
無所謂。
誰會在意那種事情?
連蘇格蘭都已經離開我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會離開我?
少年時期我總想要是能死在蘇格蘭手裡就好了,又覺得不如死在蘇格蘭懷裡,糾結來糾結去,蘇格蘭死了,我渾渾噩噩活到了現在,要是哪天死在新人手裡也不是不行。
我曾經為了蘇格蘭不顧一切過,所以才更清楚新人口中不顧一切的話有多假。
無所謂。
反正他本來就是假的。
我愛聽他的假話。
***
身旁的人靜靜地靠在他肩上,諸伏景光不留痕迹地側目看了一眼,那個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微微蹙着的眉頭又好像在表達不止于此。
諸伏景光悄然收回了視線。
其實他和夏布利身高相差無幾,但是那個人看起來竟然是真的放松下來,所以就這麼随意靠着時竟然也算契合。
他想起在連續性狙擊訓練中透過瞄準鏡看到的那兩個并排站在一起的身影,除了身體之間相隔的距離以外,跟他們此刻并排靠在車門上相比,似乎也沒太大區别。
一直注視着他的夏布利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于是他順着夏布利的目光将注意力聚集在了站在夏布利身旁的那個人身上。
那人敏銳得可怕,瞬間擡起頭看過來,眼神如同銳利的箭簇。
他們隔着七百碼的距離以及一塊透明的瞄準鏡對上視線,諸伏景光眉頭微擰,那竟然是一雙與琴酒如出一轍的綠瞳。
啧,又是變數。
得想個辦法讓夏布利眼中隻有他,這樣才能更好、更加準确無誤地利用夏布利去完成卧底任務。
諸伏景光思考良久,其實這個問題有着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答案。
去拿到一個特殊的代号,一個令夏布利日思夜想、即使在睡夢中也仍舊無意識地呢喃的名字——蘇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