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趕快趕到了蕭北侯府,蕭河進了門便有下人告知他,夫人與小姐都在東廂房歇息呢。
蕭河又問:“你們二爺呢?”
“二爺一早便回淩淵司了,說是您回來讓思哲小哥回話呢。”
蕭河點點頭說知道了,這才不急不慌地朝東廂房走去。
路上又整理好儀容儀表,到了門口也再三确認沒有不妥的地方這才敲了門。
門扉輕啟,一張清水芙蓉般麗的臉龐便映入蕭河的眼簾。
因是剛從定康寺回來,蕭瑤穿的很是素淨,一頭烏黑的發挽起作髻,隻佩戴了一隻銀珠玉簪。
蕭河瞧着眼熟,八成是自己送與她的。
蕭瑤本是笑着的,但見蕭河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個遍,也隻是愣在那不言不語,便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愣着做甚?幾日沒見倒是不認識了?”
蕭河這才像是回過神,難掩心中的高興,眼睛卻止不住的有幾分濕潤。
“阿姐真是……好久未見又美上不少,怪不得我沒認出來呢!”
蕭河笑着打趣,蕭瑤也一愣,面露嬌羞:
“你又不正經了!”
“你們姐弟兩個快進來說話,别站在門口啦!”
蕭夫人也望兒心切,待到蕭河好好的站在她跟前,除了身形消瘦了些,已無大礙,她才眼眶有淚,頗感欣慰的笑道:
“好好好,那日思銘傳信給我,我還在想是不是上天有靈,聽見了我的禱告…….”
話到這,蕭夫人便哽咽地再說不下去,蕭河也紅了眼眶,上前抱住蕭夫人。
“母親,沒事了,都過去了。”
蕭夫人這才點點頭,擦拭掉了眼角的淚,輕拍小兒子的手背以作寬慰:
“阿鶴,以後…..莫要讓我如此擔心了,好嗎?”
看着母親滿是憂心的眉眼,那是記憶中見過無數次的心碎凝眸。
沒有哪個女人能親生體會的告訴别人,喪子,還是喪夫更令人心痛到徹夜難眠。
而蕭母在這之後的幾年間,同一時間永遠的失去了愛她護她的丈夫,失去了與丈夫的第一子。
沒過多久,第三個兒子也相繼戰死在沙場,追随其父兄長而去。
第二年的開春,唯一的女兒又難産血崩而亡,連那可憐的外孫也未曾出世,便永遠的走了。
而她自己,也在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下,病逝于蕭瑟的寒秋。
仿佛一瞬間陷入噩夢與地獄的深淵,蕭河甚至不敢與其對視。
他分明有罪,心中有悔,他應當跪在母親的面前萬分忏悔,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得到蕭夫人的關愛與疼惜。
好一會兒,蕭河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道:
“不會了,母親我保證再也不會了,我向您保證!”
蕭夫人見他神情有異,連忙順順兒子的背。
“好,知道了,阿娘不怪你,莫怕莫怕。”
等到蕭河與蕭瑤從東廂房出來,已經辰時一刻了。
蕭河這才想起方長恒的事,這邊尋了下人讓他去喊思哲來。
蕭瑤卻在這時,冷不丁的開口道:
“蕭河,你不對勁。”
蕭河當即一愣,看向站在自己身後阿姊,不明白道:
“四姐?”
蕭瑤的眉頭緊蹙,說出來的話卻讓蕭河心裡一驚。
“剛剛在裡屋那一會兒…..總覺得阿鶴不是阿鶴了。”
蕭河僵在原地,他這位姐姐雖美名在外,為人卻一直都不顯山露水,但心思要比常人更加細膩敏銳。
再加上蕭河從小就愛粘着她,因是家裡父親長兄威嚴,二哥三哥雖疼愛有加,但年齡有差,玩不到一處來。
隻有蕭瑤願意聽他倒苦水、哭鼻子,哭累了便說故事與他聽,讓小廚房做他愛吃的點心來。
蕭瑤嘴嚴,從來不将他的這些醜事說出去,幾個哥哥故意逗弄他時,也是蕭瑤時常護在跟前。
所以他大了一些後,比起獨立有度的哥哥們,他更偏愛不怎麼出門孤單一人的姐姐。
而如今,少年郎像是突然褪去稚嫩的外衣,忽而成人,便再也尋不到記憶中的模樣了。
蕭河心裡也亂成一團,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開口:
“阿姊……..”
恰巧這個時候思哲趕來,看了看兩人便到跟前候着。
“五爺,您找我?”
蕭瑤沖他笑笑,擺擺手示意道:
“去吧。”
蕭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帶着思哲走了。
兩人趕去了廣玉樓,方長恒在二樓的廂房裡已是等急了。
見他來了,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抱歉,有事耽擱了。”
“不打緊。”方長恒替蕭河倒上新的茶水,急忙開口道:
“吳氏那邊我已經說服過了,咱們何時何地、怎麼動手?”
蕭河接過茶杯,淺飲了一口。
“等着吧,會有人找上你的。”
方長恒一愣,“什麼?”
“蕭公子,您……之前與我說的,應當是沒有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