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紀田輕聲問：“你們說，先鋒軍的生活……是不是就像剛才那樣？”

海蒂兩隻手墊在腦袋下面，想了想，回答道：“或許？槍林彈雨，絕處逢生，四軍大概就是這樣的。”

齊江的長輩就是軍人，知道的多一點，他也學着海蒂的樣子仰躺在椅背上：“應該會比剛才好一些，畢竟身邊還有同伴。”

他說着，還不忘憤憤踢了卡蘿爾一腳：“而且戰争裡面沒人會這樣找刺激。”

葉文無在三軍實習，補充道：“三軍基本上都是在地面作戰，四軍因為對手是外星系人類和星際海盜，太空戰要更多一些。”

孟時白卻問向卡蘿爾：“你之前做黑戶的時候，就每天飄在太空嗎？”

齊江還不知道這事兒，感興趣地扭過頭來：“什麼，卡蘿爾之前是黑戶？為什麼是黑戶啊？”

他問得莽撞，紀田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看向卡蘿爾的目光帶了點擔憂。

卡蘿爾指了指葉文無：“因為我是個孤兒，我沒見過我的父母。撿到指揮之前，我都是在星艦上混日子的。”

齊江這才意識到紀田瞪自己的原因，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啊。”

卡蘿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你抛棄了我。”

她像是意識到什麼，神色危險地看了齊江一眼：“你小子，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齊江那點愧疚讓她一通亂鬧給折騰沒了，笑着罵她：“我才不要你這種糟心貨！”

“你還嫌棄我？”卡蘿爾瞪大眼睛，“我看你才是欠打！”

椅背上不知道搭了誰的外套，兩個人摸過來甩着互毆，海蒂無辜被殃及，怒而加入混戰。

紀田百般勸說無果，葉文無作壁上觀，孟時白趁亂下黑手被逮住，餘下三人迅速統一戰線，把找樂子的機甲師按在地上揍。

鬧了半天，話題終于繞了回去。

卡蘿爾從座位上滑下來，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遠處隐約的星光：

“我在星艦上待了大概有十年？總之很少會待在地面。星艦上的日子沒什麼好說的，今天是這樣，明天也會是這樣。今年明年，很少會有什麼變化。我剛上星艦的時候年紀還很小，有時候會覺得很痛苦，就會趁着他們不注意到處亂跑。”

海蒂問他：“為什麼不幹脆直接跑掉呢？”

卡蘿爾撓撓頭，有點慚愧的樣子：“我這個人……其實就是很懦弱啦。宇宙太大了，我還是想要待在有人的地方。雖然有時候會覺得跟着他們很無聊，但是總比自己孤零零地要好一點。”

齊江豪邁地一推她：“這有什麼？主角都是一起行動的！就算是絕世英雄，也總要有人知道他的傳奇吧？”

孟時白撇撇嘴，小聲嘟囔：“我也怕，沒人說話，本少爺怕不是要被逼瘋啊！”

紀田問：“那你應該去過很多地方吧？聽說聯盟外面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文明。”

卡蘿爾彎彎眼睛：“有一些的确非常神奇。有的星球的文明誕生在深淵裡，那裡的人視力退化，隻憑借着頭上的角來确定方向。有的星球更加發達，會在周圍的行星間搭建光速連接通道，幾秒鐘就能到達。我還去過一個星球，那裡的人是由氣體組成的，喝醉的時候就會散成類似雲一樣的東西，酒醒了再聚攏。”

“好神奇。”葉文無思考，“不知道房價怎麼樣。”

海蒂給他一個白眼：“可别惦記了！就你那散财童子的德行，這輩子也就是住軍部宿舍的命。”

兜比臉還幹淨的指揮官膝蓋中箭，幹脆報複道：“你打碎C棟牆上挂畫，被院長罰寫的三千字檢讨呢？”

星際語言課擦邊過的重裝手指顫抖：“不是說下周交嗎？”

指揮禮貌地笑了笑：“畢竟我還要回去裝修我那要住一輩子的宿舍，時間比較趕。”

他倒也沒逼人太甚，話鋒一轉，提出另一個主意：“幹脆你轉我三千星币，我替你寫。”

孟少爺歎為觀止，鼓掌贊賞：“這才叫剝削的藝術啊！太狗了！”

葉文無點點星紐，驕傲地亮出自己的新ID——“發财的風還是吹到了我兜裡”。

等幾人從模拟艙裡走出來，外面天色已經見黑。人造月亮挂在樹梢，淡白色的一彎，像是一塊朦胧的薄紗。

齊江走在最後。Ａ棟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路邊的光能燈亮了起來，他終于忍不住開口：“那個，關于之前的事情。”

衆人回頭看向他。

年輕的偵察兵輕松地笑了：“明天早上，拜托大家來給我撐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