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絲:“……”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退步???
另一邊方才還對黑面包深惡痛絕的威廉早就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熱氣騰騰的面包,恨不得來個時間加速大法了,她瞧着簡直又好笑又感同身受。
“對了,”奧蘿拉想起什麼,“你們說的‘魔物’和‘魔族’,應該是不同的吧?”
勇者大人一開口,威廉立馬回過神來,“對對對,沒錯!”
“魔族一般是指那些主動追随魔王的家夥,非人種族都在那邊的陣營。”他滔滔不絕地解釋起來,“而隻憑本能行動的就叫魔物,絕大多數沒有自己的神智,也有人說它們是黑暗力量的衍生物,所以越靠近魔界活躍得就越猖獗。”
“在此基礎上還有魔獸,這個是用來跟我們的家畜動物區分的,分布在魔界那裡,見不到就是了。”
奧蘿拉:“……”
完犢子,她已經要傻傻分不清楚了。
奧蘿拉:“那那些冒險者讨伐的是?”
“基本上是魔物,不過我在驿站聽說過有人會追求更大的挑戰。”威廉肯定地說,“公會也會下達相應的委托,冒險者通常都是在那裡接取委托來賺傭金的……通常啦。”
對,奧蘿拉默默想,正常人哪像她一樣開店啊。
“我們之前也有在和魔王軍開戰。”
威廉思索道:“但是是在很遠的地方了……距這裡起碼有上百公裡,最近都沒什麼消息傳過來。”
奧蘿拉若有所思地點頭。
“說來,塞辛鎮也是在萊斯特爵士的管轄下了?”
這下回答她的是羅絲。
“是……”女仆小心翼翼地說,“其實原本是埃德蒙·加蘭男爵的領地,但男爵他去年意外從馬上跌落身亡,父母兄弟也都早已去世,又無妻無子,王都顧不上這邊,所以就暫時由萊斯特大人接管了。”
“不過,說是接管。”
她又補充道:“還是接近于自治,再加上還有德克商會的分家在,萊斯特大人他基本沒怎麼幹涉。”
奧蘿拉想起這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貴族,看來對方是真對名利沒什麼追求。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下來,桌上的面包熱氣也差不多散了。這盤一共烤了六七個,這下分着人手一個還有剩。
威廉原先等得迫不及待,等真到了手又禁不住有點擔心,他試探着咬下一口,然後頓時瞪大了眼睛。
乍一咬下去的外殼偏硬,再往裡就是噴香的内芯,不知名植物的汁液微妙地中和了裸麥面包的酸味。
雖然風味依然泛酸,但到後面居然嘗出了點清甜,兩相交加的奇妙風味反而顯得二者任一都不可或缺起來。
口感勁道又有嚼勁,再加上留在表皮上的那點甜蜜的奇香,居然還讓人更感開胃,越嚼越香。
當又一口咬了個寂寞,威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把分到的那塊面包吃了個精光,他望着空蕩蕩的掌心,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好——”他由衷地感歎道,“好好吃啊,奧蘿拉大人!”
這這這,這絕對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包!
奧蘿拉倒是沒多大反應,畢竟是低等級配方,發揮到這個程度她也不意外,現在頂多是圖墊個肚子罷了。
不過,看到别人喜歡她做的食物還是挺開心的。
“想吃就随便拿吧。”她看看威廉,又笑着轉向羅絲,“等會兒拜托羅絲你跑一下了,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是不是有經過旅館和酒吧?能問問他們有沒有牛奶賣嗎,一小瓶就夠了。”
同樣還在贊歎地小口咬着面包的小女仆聞言立刻點了點頭。
她吃完拿了錢出門,不多時就帶着大把找零捧回滿滿一瓶牛奶來。奧蘿拉如法炮制地又烤了兩爐,店内盡是混合了那股奇特氣味的麥香。
這後兩爐面包都隻有第一爐大小的一半,但相應的,數量也多了不少。
奧蘿拉将威廉帶回來的最後一種草葉磨碎成汁,又加進一小撮白糖倒入牛奶。插不上手在旁邊老老實實圍觀的倆人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碗裡的混合液體已經成了團狀的濃白色醬料,散發着淺淺的奶香。
她給面包挨個在腰部劃開刀口,塗進薄薄一層醬,等給最後一個也均勻抹好,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我想讓你們幫忙把它們分發給路人和其他店家。跟路人說是試吃活動,每人隻能領一個,這裡将在兩天後正式開業;跟其他店主就說以後請多關照,多給一些,尤其是雜貨店那邊。當然,他們不要就算了。啊,對了——”
奧蘿拉從牛奶的找零裡數出幾個銀币,“這些,還有那邊的幾個面包,就當是今天的辛苦費。”
威廉吓得連連擺手,羅絲看着錢也跟燙手山芋似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等,等一下,奧蘿拉大人,”他慌忙道,“這——這都抵得上我一個多月的薪資了。”
羅絲:“我們也是有從管家那裡領錢的……”
“這是這那是那,互不沖突。”奧蘿拉不由分說地塞進他倆手裡,“以後還有麻煩你們的地方呢,收着吧。”
他倆這才喏喏收下,注視勇者大人的眼神裡頓時又多了幾分感激和崇拜,各自端起一小堆紙包好的面包就積極地完成她的吩咐去了。
留下奧蘿拉在原地,她哼着歌清理起案闆上沾着的面粉。
用留在店裡當饒頭的材料白賺一次宣傳。
這波不虧。
*
肯自認今天絕對是大獲全勝而歸。
他和同伴們剛剛從冒險者公會出來,腰間的錢袋都鼓了不少。誰讓他們不僅超額完成了驅逐吸血蝙蝠群的任務,還順帶打倒了一隻寶箱怪,雖然裡面大多數都是用來引人類上鈎的假首飾,但還是被他們找到了兩件真的,未來幾個月的吃穿都不用愁了。
人啊,春風得意的時候看什麼都順眼,盡管如此,在他們被個女仆打扮的女孩攔下來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送上門來的免費面包。
“哎?肯,”對方也不糾纏,笑着跟他們打了招呼就繞了過去,同伴不解道,“不要白不要啊。”
肯擺擺手。
“你才來不清楚。”
他浮誇地歎着氣道:“那家店我以前去過,賣的面包跟木頭渣似的,咬一口配兩杯水都能把人噎死。”
“但是店主好像換人了?”另一個同伴插話進來,“剛路過酒吧聽說的。”
“換人那不就更不靠譜了。”肯不以為意道。
再說了,黑面包能好吃到哪裡去。
“對了,”他問,“傑弗裡那小子呢?”
“誰知道,他不是剛領了錢就準備去補他的劍嘛——诶,這不就來了。”
說誰誰到,他們隊裡的劍士迎面走過來,原本該挂着劍的腰上已經空了,顯然是交到武器鋪修理去了,就是腮幫鼓鼓囊囊的。
“喲,傑弗裡,”同伴招呼道,“吃什麼呢?”
待走近了,才看見他手上拿着被紙包着的東西,那紙還隐隐有點眼熟。
方才那位女仆向他們推薦的時候,托盤上隻剩下幾個完全冷了的。這會兒打開包覆着的紙,才完全釋放出它原有的香氣,和預想中截然不同的黑面包已經被咬掉大半,即便如此,依然不減那誘人的賣相。
“好吃嗎?”另一個同伴不動聲色地問。
“好吃啊,”劍士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口感,這味道!”
“還有這醬……”
仿佛是察覺到他們虎視眈眈的眼神,傑弗裡忽地住了口,當着他們的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最後一點面包塞進嘴裡。
很好,這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隊友情誼。
默默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兩名同伴的視線又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肯:“……”
他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