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說,不單是你,連同你的同胞兄弟,都是有官命的。”
賈瞎子繼續解說道:“再者,你這玉枕骨也不尋常,風府穴、風池穴之上三骨成‘品’,賢哉相國,卓爾名臣也。”
又是宰相,又是名臣的,這番話誇得喬時為有些不好意思了:“賈爺,我才五歲……”
誰知賈瞎子此時沉浸于自己的相術中,撚指蔔算,自言道:“富貴骨相富貴眼,理應生在富貴之家,怎麼會是這般身世,奇怪奇怪……”
“賈爺以為甚麼才是真富貴?”喬時為一句喚醒賈瞎子。
他道:“家風正,父子和,兄弟齊,舉家能勤能敬,如此何愁不富貴?如此還求甚麼富貴?所以賈爺算得沒錯,喬家便是小子的富貴之家。”
賈瞎子一怔,片刻後撫掌大呼:“妙哉妙哉!好靈光的渾小子,倒叫我的解法相形見绌了。”
“小子,你務必勤讀苦讀,時為時為大有可為。”賈瞎子拍拍喬時為肩膀,斷言道。
“行了,半月的飯錢已經到手,我也該歇息了。”賈瞎子着手收拾行當,準備打道回府,大有“掙一天,吃一月”之态。
“小子記着我的話。”
神算子的幌子被北風吹刮,纏在了竹竿上,賈瞎子提着矮凳,扛着竹竿,打算尋個破廟躺上幾日。
身後的小子執着地喊着:“賈爺,下回在哪見?”
算命打卦的閑散道人,孑孑獨身行來行去,哪有那麼多下一回?
“下回我帶吳嬷嬷做的烤餅,五個之多,橘子也就吃四個。”
賈瞎子咂摸咂摸嘴,遠遠應道:“下個月這一日,還在此處。”才說出口的話,立馬有些後悔。
要等到下個月,是不是太久了些?
……
看着賈瞎子遠去,不知拐進了哪條巷子,喬時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品字形的後腦骨?長啥樣?
也不知道長大後會不會影響束發……
賈瞎子的話,喬時為倒也說不上全然不信,畢竟都是好話。隻是名官國相離自己實在太遠,他看重的是跟前的人和事,名官國相并非他的志向,所以未把話往心裡去。
……
一輛裝飾簡樸,卻顯貴氣的馬車悠悠路過,連牽車的紅毛駿馬都有幾分睥睨世人之态,可見車上之人非富即貴。
牽馬繩的是個濃眉老實相的中年人,衣着不俗。
他四處張望想要問路,偏偏晌午時候,這一段路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少年郎。
中年人想了想,決定試一試。
誰知話剛問出,少年郎便遙指長街南,說道:“往南直走到城外渡口,過了河便是東京城新北門。”說話清楚利索。
“有勞小郎君了。”
中年人正打算從懷裡給少年郎摸幾個買糖錢,這個時候,不知從哪個巷子鑽出一群哇哇叫喚的頑童,齊齊圍在少年郎跟前。
“喬時為,方才我們見到你祖母領着你三哥四哥去了酒樓,她怎麼沒叫上你?”
“就是就是,許是因為你是撿來的。”
頑童們本想看喬時為出洋相,誰知喬時為卻一副焦急模樣,伸着脖子往北邊看,嘴裡念着:“喬大膽怎麼還沒來,再磨蹭我可不等她,該搶不到好位置了……”
“喬時為,你等喬大膽來做甚麼?搶什麼位置?”
“噓——”喬時為細聲,湊到一頑童耳畔道,“方才有群變戲法的往北邊去了,這會兒正在廟前搭台呢,去遲了……你懂了吧?”
幾個頑童你看我,我看你,甩起腿就往北跑:“看戲法去咯——”
喬時為繼續往家走,誰知那問路的中年人還站在他跟前。
“方才聽聞,小郎君是撿……領回來養的?”
喬時為禮貌性點點頭。
中年人不識趣,還問:“祖母去酒樓未喊上你,小郎君……”
喬時為打斷了他的話:“北廟正在搭台變戲法,你不去看看嗎?”
“某不看戲法。”中年人讪讪笑笑,“某又不是小孩童。”話出口一瞬,後知後覺,卻收不住口了。
“既不是孩童,先生為何問出孩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