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栗聽到這話,頓時宛若身處冰窖,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忽然反應過來,先發制人道:“你說得不對……天已經亮了!”
“天沒亮。”妖鸮站在大樹的上方,居高臨下的垂着眼睛,銅鈴般的大眼清晰的映照出一隻滿身狼狽、虛脫無力的花栗鼠。
妖鸮:“太陽沒升起,天就沒亮。”
蘇栗聽了這話,全身凍結的血液開始往腦袋飛速充血,感覺完全不可理喻——
妖鸮并不是按照規則守護小妖怪村,而是按心情随意劃分日夜界限,給予處刑!
若非如此,這隻妖鸮早就應該把朱四他們吃了!
否則,他哪有那麼多時間掙紮求助,借助陰陽環的力量殺出重圍,然後迎來妖鸮輕飄飄的這麼一句:“天還沒亮,你犯規了。”
下一步就是被生吞入肚,骨頭都不剩。
這個悲戚的念頭一閃而過,蘇栗忽然醍醐灌頂,猛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頭腦迅速冷靜了下來——
妖鸮按着規矩吃小妖怪,從來動嘴比說話快,現在卻對他說了好幾句話,待遇未免太不一樣了。
一點兒也不着急動手,仿佛沒有要吃掉他的打算。
蘇栗想到這兒,悄悄嚼了好幾顆治内外傷的丹露,死馬當活馬醫的磕藥自救。
感受到身體恢複了些許氣力,蘇栗稍稍松了口氣,假裝虛弱的仰躺在地上,一副可憐無助又弱小的模樣,暗地裡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妖鸮。
貓頭鳥身,耳狀簇羽,棕黃的羽毛點綴着深黑的斑紋,澄黃滾圓的大眼陷在眼眶裡一動不動,短粗的脖頸卻能恐怖的旋轉二百七十度,以人類的角度來看是略顯驚悚的奇異存在。
——典型的鸱鸮科鳥類,也就是貓頭鷹,看起來呆萌可愛,實際上卻是夜行性肉食猛禽,以鼠類為主要食物。
然而,妖鸮卻違背了他的本能、他的規則,和獵物閑聊了好一會兒,到現在都沒有将他吞吃下肚,實在是不合理。
蘇栗心懷疑惑,恐懼也消減了幾分,頗有些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意思,直言不諱的問:“你為什麼不吃了我?”
妖鸮聞言,腦袋往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幾乎上下颠倒,直勾勾的望着他。
蘇栗望着他有一種望見吊死鬼的錯覺,驚得心髒突突直跳,隻想仰躺在地上裝死,卻又不得不直面天敵的凝視,承受來自肉食動物的天然威壓。
妖鸮保持着頭顱倒挂的詭異姿勢,定定的望了蘇栗好幾秒,而後将腦袋緩緩旋正,開口道:“你罪不至死,我可以法外開恩。”
妖鸮會如此好心放過他一馬?蘇栗一臉狐疑,并不相信這種可能,開門見山的問:“什麼條件?”
妖鸮的視線默默凝聚在了小花鼠的右爪上,蘇栗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抓握右爪爪趾,那裡躺着救了他一命的陰陽環。
懷璧其罪,象齒焚身。蘇栗手腳發冷,感覺到了自己深深的不甘,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除了這個。”
妖鸮:“它不屬于你,遲早會給你帶來災禍。”
那屬于猛禽的鳥喙微微翕動,說着高高在上的弱肉強食的道理,那巨大的翅膀虛虛的合攏,身體略向前傾,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頗有一種逼迫與威脅的架勢。
“……它不屬于我,難道屬于你?”蘇栗冷冷道,神情驟變,變得冷漠而倨傲,幾乎是孤注一擲,“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