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今日一直沒有陽光，陰雲密布，唐姲望了望天空，猜測可能要下雨了。

她回到窗前又認真看了看，絲絲涼風趁機鑽進來。見沒人過來，她遂将窗戶關上。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她最終妥協，即便知道這肯定不是顔汐的錯。

但難就難在，她們拿不出酒中那東西的來源。

“如果你要娶沈欽玉，顔汐必須跟我回臨川。”唐姲的語氣裡透着前所未有堅決。

君凝隻是看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要留下她。”

唐姲緊緊盯着窗戶，生怕顔汐什麼時候過來她都不知道。

“她的身體已經很差了，無法再繼續你剩下的試驗了。”

君凝這回沒有沉默：“能不能不是你說了算的。”

“你想要了她的命不成！”唐姲急了，她知道君凝不松口，顔汐根本不可能跟她走，“你算計顔家，緻使滿門抄斬，你如今還要算計盡顔汐？”

“那又如何。立場不同，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君凝聽到顔家的遭遇總算有些動容。

平心而論，顔尚書确實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清官。

為政清廉，勤于政務，愛護後輩，衷心公正，想來沒有皇帝不喜歡。

可惜顔家太衷心了，完全不肯站隊。

君凝和君钰争得火熱，對于不會投靠自己的大臣，君凝一律按照君钰門客處理。

否則，顔尚書一介文臣，又怎會與謀逆這樣的大罪扯上關系。

唐家早早表明站隊君凝，也因此唐環和顔汐的母親有了分歧斷了聯系。

君凝并沒有藏着自己的手段。顔家出事之後，唐環很容易就猜到了始末。

原本唐環母女皆打算告訴顔汐，可在得知她執意留在君凝身邊，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顔汐執意留下，這麼具有沖擊力的事對她并沒有好處。

“我不管。顔汐必須跟我走。”唐姲深呼吸一口，語氣平靜了許多，也更堅決了。

君凝緩緩蹙眉，似乎真的考慮這件事：“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唐姲氣了個倒仰，合着君凝是這麼想的。

“若你執意，本君可認她為義妹，也算是全了這份主仆情誼。”

“啪！”

君凝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瓷器落地的聲音。

唐姲連忙開門，卻見顔汐正着急忙慌地收拾碎瓷片。

“抱歉，你們繼續。”顔汐顧不得慌亂之中被瓷片劃到的細小傷口，也顧不得剛出鍋的湯濺了滿身，一點一點的灼熱爬滿手臂和雙手。

她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離開這裡，快速離開。

這樣她就會有一種恍惚感，就會發現剛才不經意間聽到的都是假的。

顔汐端着碎瓷片轉身就跑。

唐姲緊追兩步在院子裡拉住她。

“你都聽到了？”唐姲看着雙眼無神的顔汐，愧疚充滿整個腦子。

顔汐麻木地點點頭，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猛地推了一把唐姲：“唐姲，我們隻是朋友，我不會離開君上，也不會嫁給你的！”

她死死盯着唐姲，卻發現唐姲并不生氣，反而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又想到剛才模模糊糊聽到的關于…關于顔家的消息…

她艱難地看向隻穿了裡衣便站在門口的君凝。

她希望君凝說得一切都是假的，從來沒有現在這麼期待過。

“君上，顔家…”她微微動唇，嗫嚅着。

同時又期待着，期待君凝否定剛才說過的一切。

畢竟，君凝都答應要給顔家翻案了…

“我殺的。”

君凝毫不隐瞞。

“轟隆～轟隆～”

天上的驚雷再次沖破天際落在顔汐心中。就這麼一瞬間，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為什麼…”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君凝，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說謊的破綻。

“看着不順眼。”君凝慢步走下台階，慢慢走到呆滞的顔汐跟前，“整個顔家也就你順眼一些。”

顔汐此刻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君凝少有誇她的時候…可偏偏是這個時候…

“唐姲要娶了你，你便收拾收拾随她去吧。”

“我不！”

顔汐想也沒想就大聲拒絕，看着君凝出現了少有的慌張。

她知道，她現在要是不說，她就真的回不來了。

“君上，你在騙我？”她手中的托盤重新砸在地上，瓷片散落一地。

她跪着沒有起身，就這麼壓着碎片膝行至君凝身前，雙手顫抖地想去拉君凝的手，卻被君凝躲開。

她改為拉着君凝的衣角：“君上…君上…”

她試圖冷靜下來好好說話，卻發現雙手顫抖，腦子一片混亂。

“我确實配不上您，可我隻是想留在您身邊…”

兩行清淚悄無聲息落下來，混着雨水經過顔汐的嘴角。

顔汐不是第一次嘗到淚水的滋味，卻是第一次發現它是辣的。

“你不要…不要抛棄我…”

“我不要無家可歸…”

此時此刻，她已經忘了正是君凝害得她無家可歸。

君凝十分不耐煩地後退一步：“你确實配不上本君。走吧。”

她後退一步，顔汐的手就撲了空，一下子按進混合了塵土的雨水中。

顔汐明顯更慌了，像是腦中的某一根弦突然斷開。

她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唐姲在一旁看得心痛，正欲上前扶她起來，就見顔汐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個頭小，隻有成年人手掌那麼長，刀鞘沒有多餘裝飾，隻刻着十分古老的花紋。

“顔汐！”

唐姲吓着了，第一個想法就是搶過匕首。

“君上。”

卻見顔汐顫抖着手努力将匕首塞進君凝的手裡。

見君凝不接，隻是冷眼看着她，她方才收拾起來的冷靜瞬間破碎一地。

她慌張地拉着君凝的手，用她的手握住匕首反過來對着自己的心髒。

“我求您…”

“求您剜開我的心，看一看呐！”

“您為什麼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轟隆隆~

又是一道驚雷落下。顔汐突然崩潰的嘶吼夾雜在天邊的閃電裡，劃出一道亮白。